夜晚，萬物籠罩在黑暗中，恬靜的月光灑下一層銀粉，華美而聖潔。羅家村裏亮著燈的隻有稀稀落落幾戶人家而已，手電筒的光給了羅娟和羅丹安全感，走夜路也不怕。

    兩人並肩行走約百米遠，羅娟開口問：“丹丹，你最近幹什麽去了？誌成說你都好多天沒回家了。”

    羅丹回答說：“羅娟，我找了一份護工的活幹，每天24小時照顧一個腳踝摔傷的病人。今晚還是有人替我照顧病人，我才能回家來，明早就要趕回去幹活。今天星期二，你本該在學校讀書，咋回家來了？”

    羅娟立刻說：“丹丹，你讀書那麽厲害，幹嘛去當什麽護工？護工不就保姆嗎？人家三四十歲的婦女幹幹還行，你這麽年輕，去廠裏上班多好？”

    護工不是保姆，羅丹懶得辯解，“幹完這一家，等年後再正經找工作。倒是你放著好好的書不讀，請假回家有啥事？”

    羅娟埋怨說：“丹丹，我本來就不想讀書，是我家裏人非要說讀大學是鍍金，有大學畢業證國家包分配工作，我就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可我一點也不想讀書，現在更是沒心思讀書了。”

    羅丹問：“你是不是一門心思想著跟張鵬飛談戀愛？”

    “比談戀愛更要命。”

    羅丹不解，反問：“要命？”

    羅娟咬唇不語。

    羅丹追問：“羅娟，到底發生啥事了？”

    羅娟：“我懷孕了。”

    大一新生羅娟，懷孕了！

    羅丹想起前世臨死前看到的那張全家福，其中有一個男孩子長得挺高的，應該有十歲左右。難道前世羅丹去讀大一，羅娟就跟張鵬飛苟合並生下孩子？

    一瞬間接收到這麽大的信息量，羅丹難以承受。

    “丹丹，你咋不說話？”

    羅娟擋在羅丹身前，電筒的光照在路邊草叢裏，有幾隻癩蛤蟆見了光趕緊爬走。

    忽然之間聽到這麽一個大消息，羅丹尚處於愕然狀態，“羅娟，我不知道說什麽好。”

    羅娟拉住羅丹的一隻手，“丹丹，我知道你想跟張鵬飛好的，可他已經跟我在一起了，你說我不要臉搶了你的男人也好，說我不知廉恥沒結婚就跟人上床也罷，這些罵名我都認了。但你知道我不是那種無羞恥心的蕩婦，他真的好帥，我好喜歡他，一跟他在一起我就想親他、抱他、摸他，我跟他做完全是自願的。”

    羅丹心如刀絞。

    羅娟愛張鵬飛，那前世羅丹對張鵬飛掏心掏肺竭盡所能對他好，算什麽？大概是愛上一個渣滓，她的青春喂了狗。

    唯獨有一點值得慶幸，那就是羅丹以前世慘痛經曆為鑒，已知張鵬飛想腳踏兩隻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羅娟都是受傷者，都是被張鵬飛玩弄的女人。

    “羅娟，這些話我都不想聽，你倆生米煮成熟飯，如何善後才是首先要考慮的問題。”

    “善後？丹丹，你啥意思？”

    “羅娟，你是大學一年級新生，班裏的同學都沒認全，你就懷孕了。就算你人瘦，四五個月開始顯懷，以長胖了為由遮掩過去，可等到七個月以後隆起的腹部和走路蹣跚的樣子，你走在大學校園裏肯定會被人發現是孕婦，到時候鬧得全學校的師生皆知，那可就是醜聞了。再算一下懷胎九個多月，預產期應該在炎熱的夏季。難道你認為在夏天大肚子也能瞞住大家的眼睛？”

    羅娟聽著有點懵，什麽顯懷、預產期，都是很陌生的詞匯。“丹丹，你咋知道這些？”

    “我平時喜歡翻看一些醫學雜誌和書籍，這些常識多看幾遍就記住了。羅娟，我說那麽多話就為告訴你一件事：一旦懷孕了，想瞞住別人是不可能的。現在你隻有兩個選擇：腹中胎兒是留下，還是打掉？”

    留下，還是打掉？

    羅娟把手電筒塞給羅丹，雙手插進發絲間苦惱地撓頭發，嘴裏呢喃著不知道。

    羅丹把羅娟拉起來，“這裏不適合聊天，咱們還是去水塘邊走走為好。天這麽晚了，也沒人路過那裏，不會有人聽見。”

    未婚先孕，這四個字就能把妙齡女子釘在恥辱柱上。羅娟畏懼流言蜚語的威力，也害怕再遭父母毒打，由羅丹牽著乖乖地穿過羅家村，去往水塘邊。

    一路上，兩人都眉頭緊鎖，沒說話。

    走到水塘邊，圍著水塘有一圈野生的柳樹，在暗淡的月光下，樹葉掉的七七八八，幹枯的柳枝隨風搖擺，有點蕭條。

    涼風吹來，兩人都感受到了寒意，但隻能硬扛著。

    羅丹張口問：“羅娟，你怎麽想的？告訴我答案。”

    “丹丹，我想留下這個孩子，這是我跟張鵬飛的第一個孩子，要是打掉了，會遭天譴的。我聽老一輩的人說，打掉的孩子亡靈會一直纏著母親，永不消散。我不能造孽打掉孩子，我要把孩子生下來，讓張鵬飛娶我。”

    冷風把羅娟說的娶我二字送到羅丹耳邊。

    羅丹皺眉問：“你要把孩子當作籌碼？”

    羅娟說：“也不是籌碼。現在他還沒考慮過結婚，但我想孩子生下來了，他都當爸了，肯定要跟我結婚的。”

    很多飛蟲圍著手電筒，羅丹伸手趕走這些飛蟲，可趨光的飛蟲又湊過來，她索性不管了，手抓著手電筒手柄末端，任由飛蟲起舞。

    羅丹問：“除了怕亡靈纏著你和讓張鵬飛娶你，你自己有沒有準備好當母親？”

    羅娟沒底氣地回答：“我還不到20歲，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麽能當好一個母親。”

    羅丹說：“那你把孩子生下來，就是不負責任。”

    “丹丹，別這麽說。我把孩子生下來給我媽帶不就行了？我媽很能幹，肯定能幫我把孩子帶好。”羅娟撿起一根枯枝，在地麵上畫圈圈。

    羅丹問：“生而不養，不是不負責任是什麽？”

    “丹丹，就算我想養孩子，可我沒那個條件。”

    麵對棘手的情況，羅丹勸道：“羅娟，既然你打算生下孩子讓你媽帶，那你就該找你媽商量。”

    “我媽會打死我的。”

    “那你準備一直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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