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麽好意思！

    羅丹解開安全帶，“耀哥，我在路邊下車就行了。”

    “不行。”

    翟正耀把車門鎖了。

    徒然去打開車門顯得很蠢還無濟於事，羅丹安坐在副駕駛位，看翟正耀手握方向盤，打喇叭示意要倒車。

    倒車，也很不容易，甚至比往前開還難。那些摩托車和自行車雜亂地占據著主車道，跟在桑塔納後麵，他們指望著桑塔納會順利開路，後退？那是不可能的。

    翟正耀隻好下車去協調。

    羅丹看著後視鏡裏翟正耀清俊的氣質與穿著樸素又不甚好看的莊稼漢子形成鮮明對比。

    雖說協調進行地很艱難，但大部分騎摩托車和自行車的漢子和婦女還算是通情達理，紛紛把車子後退，唯有少數幾個不聽勸阻，執意擠到桑塔納前麵去。

    翟正耀返回駕駛位，注視著後視鏡和車窗外的人影，慢慢倒車。

    就在車子完全退出擁擠區回歸到縣城主幹道上時，眼尖的羅丹發現了張鵬飛的影蹤！他穿著黑色棉衣，內搭一件白色套頭毛衣，兩條如竹竿似的腿被直筒牛仔褲罩住，在寒風中顯得是那麽瘦，衣著單薄。他站在一個賣蜜桔的水果攤子前，左手拉著塑料袋，右手挑揀蜜桔。一個大號紅色塑料袋裝得鼓鼓的，起碼有好幾斤。像這個時候的蜜桔，價錢不便宜，一般人買個兩三斤嚐嚐鮮過嘴癮就了不得天，可他一下子買那麽多蜜桔，哪來的錢？

    主幹道路邊都是商鋪，有的把貨品擺在店外，還有很多店前擺著自行車、摩托車之類的出行工具，根本沒有大塊停車的地方。

    “耀哥，我看到了一個熟人，行禮有他幫我拿著，你靠邊停車就行了。”

    “熟人？男的女的？”

    “男的。”

    男熟人。“村裏人還是男同學？”

    “曾經的同學。”

    “你的男同學可真多。”這話聽著有點酸溜溜的意味。

    “耀哥，我從小學讀到高中，也算讀了十來年書，每個班級四五十人到八九十人不等，同學多了，自然遇見的幾率大。”羅丹刻意用同學二字，希望他別老盯著男同學。

    “你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真不用了，耀哥，我已經耽誤您太多時間，今天周一，您還是去忙正事吧。”

    “成。”

    翟正耀靠路邊停車，與羅丹一齊下車，幫她拿了行李箱，看她換了棉鞋，走路順多了才放心她去找男同學。

    “耀哥，那些擦臉的……”多少錢？

    “我媽擦臉的太多，用也用不完，我隨便撿了幾樣裝進去，好用麽？”

    “好用。”多虧那些護膚品，才保住她這張臉沒有出現脫皮泛紅等現象。既然他說是從家裏拿的，再談錢似乎不妥。“耀哥，過幾天我再把拉杆箱還給你。”

    “送你了。”

    在這個年代，一個好的拉杆箱，可不便宜。翟正耀給她用的這個拉杆箱，萬向輪，材質不是布麵，又不像普通塑料的，具體是哪種材質，她也說不上來，總之質感很好，質量也非常好，摔不破砸不爛。

    “耀哥，我能不要麽？”要不起啊！她舍不得花大價錢買個好的拉杆箱，又不想欠他人情，出門次數也少，還是不要為好。

    “不能。”

    翟正耀掃視了一圈附近的人，一眼瞧不出誰是羅丹的男同學，“羅丹，你再不走，可能你那男同學早就走遠了。”

    那拉杆箱就這麽收下？太受之有愧了！

    “耀哥，您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

    “怎麽忽然蹦出跟電視裏台詞一樣的話？怪怪的。”

    哦，可能是在京北市呆的三天時間裏，沒少看電視，被精彩的電視劇影響了。“耀哥，再次感謝，我走了。”

    翟正耀嗯了一聲，關上後備箱，坐回駕駛室，發動車子，經過十字路口禮讓行人的時候，他瞧見穿著酒紅色皮衣的羅丹兩手空空，她身旁一個稍微比她高一點點的瘦個子男人，把一袋東西擱在行李箱上，再推著拉杆往前走。

    好一個男同學！竟堂而皇之地拉著翟正耀送給羅丹的拉杆箱！翟正耀氣的火冒三丈，腳踩油門，呼嘯離去。

    羅丹聽到特別大的響聲，回頭看了一眼，黑色桑塔納如一隻黑豹，疾速奔馳。

    張鵬飛扭頭看，騎摩托車和自行車很笨重的人們，哪有什麽看頭？“羅丹，你看什麽？”

    “沒什麽。”羅丹雙手插口袋，專注於走路。

    “剛買的蜜桔很甜的，你真不吃？”

    “蜜桔再甜也是冷冰冰的，我不想吃。”

    前塵往事浮上心頭，羅丹被他玩弄感情最後慘死，現在竟然能肩並肩走在一起說話，真是活見鬼了！當然，找張鵬飛說話是她有意為之，目的是問清楚一件事。“張鵬飛，羅娟她身體怎麽樣？”

    “還行。”

    羅丹想聽到的答案可不僅僅是還行兩個字！國慶節的時候，羅娟和張鵬飛偷偷出去開房，被她和黃麗珍逮個正著。一個多月後，羅娟回家一趟，把懷孕的消息告訴了她。她隱晦地羅娟建議打掉孩子，好好讀書，但羅娟搖擺不定。後來她忙於去照顧馬翠華，很少回家，羅娟也沒再找過她。

    羅娟懷著張鵬飛的孩子，還留著麽？

    羅丹想問的是這個。

    “張鵬飛，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羅娟沒瞞我，難道你以為僅憑你一人瞞著我，我就不知道了？”羅丹不想把話說得太明顯。

    “羅娟她啥時候把那事告訴你了？”

    “十一月份她例假沒來的時候。”

    兩人說話時，嗬出一道道白氣，匯入寒冷的空氣中，消失於無形。羅丹想，她和張鵬飛的過去，也就像白氣一樣，終歸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她是羅娟和張鵬飛感情的見證者，而不是第三者。隻要這對小情侶不招惹她，她也不會落井下石對小情侶怎麽樣的。

    既然話題引到了正事上，羅丹便單刀直入，問：“孩子，還在不在？”

    “如果不在的話，我還能這麽悠閑地買蜜桔給她吃？”

    孩子還在，到底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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