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9號臘月二十七，距離12號整整一周，羅丹幹完這天的活，將會回家去準備過年。

    吃過早飯後，羅丹和孟小嫻一起去菜市場買菜。菜市場外，有許多菜販子寧願忍受寒冷也要把各種菜擺到路邊，方便進菜市場買菜的人提前挑選。是以，進菜市場的路極為擁擠，又人聲喧嘩。走進菜市場後，幾十上百個攤位擺著琳琅滿目的菜，頂部懸掛著蔬菜區、生禽區、雜貨區三種分類的綠色指示牌，各種味道交織頗為難聞，孟小嫻捏著鼻子往裏走。

    羅丹盤算著，孟小嫻已學會了四樣拿手的蒸菜——粉蒸肉、清蒸魚、蒸糯米丸子、蒜蓉粉絲蒸蝦，距離一桌八道菜以上的年夜飯不遠了。“小嫻姐，你已經學會四道蒸菜了，還得抓緊學幾樣炒菜和湯類的。你想想大娘、柳姐夫和你自己都愛吃什麽菜，咱們再買菜回去學做，爭取今天全部學會。”

    “藜蒿炒臘肉、黃花菜燉雞、冬筍炒肉、紅燒豬蹄、腐竹炒肉。”

    孟小嫻一口氣報出五道菜，再加上四道蒸菜，總共有九道菜，想湊個十全十美的話，再炒個青菜就好了。羅丹把想法說出來，孟小嫻很是讚同，摩拳擦掌要學會做這些菜。

    蔬菜區的攤位上擺著密密麻麻的蔬菜，綠油油的青菜、通體雪白的白蘿卜、大個的紅燈籠椒、綠皮帶刺帶頂花的黃瓜、帶土和須的本地大蒜、本地瘦芹菜和粗壯的西芹等。

    “羅丹，這麽冷的天，能長出黃瓜嗎？”

    賣菜的攤主捂嘴發笑，問：“妹子，買黃瓜啊？兩塊錢一斤。”

    “小嫻姐，這些黃瓜肯定是大棚裏種的，比較貴，應季蔬菜隻有青菜、白蘿卜、胡蘿卜、卷心菜、花菜、大蒜等。”事實上，從過小年到正月裏縣裏人都要買好菜招待親戚朋友們，正是菜價暴漲的時候，有些大棚蔬菜比豬肉還貴。

    在蔬菜區買好藜蒿和青菜後，兩人轉戰生禽區，買豬肉、鯽魚、土雞和活蝦，再去雜貨區買了黃花菜、腐竹和粉絲。買好菜回家，兩人在廚房裏忙活了三個小時，於十二點半準時開飯。

    粉蒸肉、清蒸魚、蒸糯米丸子、蒜蓉粉絲蒸蝦、藜蒿炒臘肉、黃花菜燉雞、冬筍炒肉、紅燒豬蹄、腐竹炒肉和炒青菜，全部上桌。

    柳輝開了一瓶甜酒，給羅丹和孟小嫻滿上，“你倆辛苦了。”

    孟小嫻雙手按住大腿，“柳輝，這些菜全是我做的，咋樣啊？”

    柳輝豎起大拇指，“看起來就跟飯店裏做的一樣，小嫻你真厲害。”

    “真有那麽好？”

    “不信你問媽。”

    孟小嫻和柳輝的目光齊整整看向馬翠華。

    馬翠華欣慰地說：“真是想不到短短一周，我女兒廚藝就跟飯店大廚一樣好，簡直是太厲害了。”

    孟小嫻被誇得合不攏嘴，她沒忘記最大的功臣是誰，“媽，柳輝，你倆別光誇我。都是羅丹有耐心不厭其煩地教我，換做是其他人，怕是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羅丹見證了孟小嫻從不會切菜變成從容做菜的整個過程。“小嫻姐，我隻是在一旁指導而已，哪有你說得難麽好？都是你自己悟性高，有做菜的天分。”

    “你倆啊，都好，成不？”馬翠華說完，讓柳輝也倒了少許甜酒，“羅丹，你今晚就要回家去了，以後咱們見麵的機會怕是很少了，我們一家人都很喜歡你，簡直是親如一家。照顧我的這段日子，辛苦你了，來，喝一杯！”

    羅丹擔心地問：“大娘，還沒吃菜就喝酒，不怕醉麽？”

    柳輝道：“羅丹，甜酒沒度數，喝個十瓶八瓶的也不會醉。既然我媽要敬你酒，你還不趕緊喝掉？”

    羅丹拿著杯子，猶豫地說：“大娘腳傷沒好完全，不宜飲酒。”

    “那柳輝和小嫻替我喝。”

    於是，柳輝和孟小嫻兩口子，每隔五分鍾給羅丹添酒。還以“感情深一口悶”的說法勸她大口喝掉，她沒法拒絕，隻得信了甜酒不是酒，喝完不會醉，倒滿就一口悶。

    就這樣邊吃菜邊喝酒，三人竟幹掉了十瓶甜酒！

    “你們可真能喝。”

    喝不醉的代價——孟小嫻、柳輝和羅丹三人輪流上廁所，喝多了甜酒尿太多！

    孟小嫻上完廁所，羅丹想進去卻被攔在門外，“小嫻姐，你這是？”

    孟小嫻指著入戶門，“羅丹，你回家去。”

    羅丹回道：“小嫻姐，我還要做晚飯呢。”

    孟小嫻雙手叉腰，“本大廚在此，還輪得到你做晚飯？我跟你說，你趕緊回去跟你家人團圓，少一個人跟我和柳輝搶廁所，你好我好大家好。”

    羅丹哭笑不得，隻能灰溜溜道別走人。

    被趕走，多少有點不爽。可下了樓，被冷風一吹，鼻頭有點發酸，孟小嫻催著她走，分明是想早點給她放假跟家人團圓呐。

    她仰頭看向掛著熟悉衣服的陽台，默想：大娘，小嫻姐，柳姐夫，我祝你們新年事事都如意。

    祝福完畢，羅丹雙手插進口袋，輕鬆邁步走回家。

    沿著大路走，經過城鄉結合部時，她再次見到熟悉的人——張鵬飛。他穿著一件黃色毛衣和棕色長褲，非常單薄，低著頭雙手捂著臉，走路姿勢別扭速度卻非常快。

    羅丹迎麵走過去，終於看清楚為何張鵬飛捂臉。原來他的臉被抓出一道道血痕，額頭、上眼皮、雙頰、下巴、脖子上，一雙手根本遮不住。

    “張鵬飛，你被人給打了？”

    “都是羅娟那個潑婦。”

    羅娟把張鵬飛打成這樣子？“你倆為啥事吵架？”

    “她讓我給她一千塊錢，說是要寄給她父母，好讓他倆相信她在外麵做家教掙大錢了。可我哪裏有那麽多錢？我一生氣，就說不如我去做鴨算了！她一聽到做鴨，就咬我打我，完全瘋了。”

    羅娟想寄錢給黃麗珍和羅滿全，好讓父母相信她打寒假工掙到錢了，可謂是心思縝密。可惜，張鵬飛不學無術，好吃懶做，叫他給錢，怎麽可能？他會自暴自棄說出做鴨的話，她可一點也不意外。事已至此，能瞞多久是多久。“張鵬飛，你把羅娟一個人撂下，這不合適吧？”

    “咋不合適？她說我不給她一千塊錢，就別回去！我一百塊錢都沒有，哪裏給她一千塊錢？哎，羅丹，你有錢嗎？要不借點給我，我好回去交差。”

    找羅丹借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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