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趟遠門，羅丹想回家看看。

    她鼓起勇氣說：“周老板，雲姐，我這一個多月都沒著家，能不能放我半天假回家看看？”

    周衛東立刻答到：“當然可以！”

    邵淑雲附和說：“行啊，反正工人還沒到位，你和你小姑兩個人也幹不了多少活。回去吧，跟家裏人說說話，開心開心，明早照常上班就行了。”

    於是，羅丹和羅玲兩人皆拿了些毛線，一起回家。

    羅丹問：“小姑，五一這幾天，你來錦繡毛線廠上班，力爭和上遊是跟著他們的奶奶？”

    “是啊。雖說我婆婆身體不好，看著兩個孩子還是行的。他們那麽大了，會找村裏其他孩子玩，隻要給口飯吃、盯著他們別去水塘和電井那些地方就行。”

    “小姑，要是他們的奶奶看孩子覺得累，你也可以叫他們兩個來廠裏。反正廠裏不是那麽正式的廠子，大家聚在一起織毛衣還閑話家常呢。”

    把兩個孩子叫來廠裏，不是不可以，羅玲就擔心兩孩子調皮搗蛋，惹其他工人討厭。“以後再說吧。”

    羅丹提了一嘴，便不多說，“小姑，我想走去二叔二嬸家，拿點特產給他們吃，您能不能陪我去？”

    “那還用說？走！”

    誰知，當兩人趕到鋼鐵廠宿舍時，門緊閉著，怎麽敲都無人應答。倒是隔壁工友告訴她們說兩口子一早就下鄉了看望癱瘓的老人。

    癱瘓的老人可不就是羅建國？

    羅丹靈機一動，拉開拉杆箱的拉鏈，拿出臘腸、雞仔餅和魷魚絲三樣，又多拿了一包透明塑封袋裝的幹東西。“小姑，這些東西你拿著。等你拿回家後，再帶力爭和上遊回我家吃午飯去。”

    羅玲不認識這個幹貨，便問：“丹丹，這是啥？”

    “小姑，這東西叫花膠，是魚鰾曬幹而成，加排骨或紅豆蓮子燉湯喝，非常滋補。”羅丹希望喝了羅玲吃了魚膠，身體能好點。

    滋補的東西，一般都很昂貴，羅玲這點常識還是有的。“丹丹，買這個魚膠多少錢啊？”

    “沒花多少錢，就二三十塊錢而已。”實際上，羅丹花的錢要翻一倍，因為她買的是品質好新產的魚膠。畢竟她有工作了，又持續兼職寫稿子掙錢，買這麽些東西還是買得起的。

    “那還不貴啊？”這一小包東西，都能買好幾斤肉！羅玲覺得非常昂貴。

    “小姑，我買都買來了，你就拿去煲湯喝，到時候你們全家人一起喝，覺得好喝，能補身子，這錢就花得值。別扔了或者放壞了就行。”

    “這麽昂貴的魚膠，我肯定會盡快煲湯給他們吃，吃進肚子裏就算承了你的好意。”羅玲收下這些東西後，同意等會帶孩子們回娘家。

    羅丹沿著大路走，獨自返村。

    離村僅剩一裏路，滿目皆是綠油油的稻田，村民們或挽起褲腳徒手拔草，或用鋤頭鋤掉地裏的草，一些放假在家的學生們也幫著家長幹農活。

    羅丹笑著與熟悉的村裏人打招呼，直到她看見不想看的人——羅娟！

    羅娟的肚子完全隆起來了，大如西瓜，穿著一身寬鬆的白裙子，挽著黃麗珍的左手。黃麗珍右肩扛著一把鋤頭，鋤頭彎處勾著一個菜籃子。

    黃麗珍笑問：“羅丹，聽你媽說你去參加什麽廣交會？這是從粵省回來了？”

    “是啊，麗珍嬸，今天早上才到。”

    “那挺辛苦的。”

    羅丹想了想，還是從拉杆箱裏摸出一包粵式臘腸，塞給黃麗珍，“麗珍嬸，這臘腸切片蒸著吃，或者跟芹菜、辣椒那些菜同炒也行。”

    黃麗珍端詳著八根緊密挨在塑封袋裏的臘腸，回道：“喲，羅丹，你可真是太客氣了。”

    “沒事，麗珍嬸，我從小到大吃你那麽多東西，這一包臘腸不算什麽。”

    “那我就收下了。”

    羅丹和黃麗珍聊得開，可羅娟板著臉麵無表情，一副不認識羅丹的樣子。

    羅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問候一下羅娟。

    黃麗珍用手肘輕輕碰了一下羅娟的臂彎，“娟兒，丹丹回來了，你也不打聲招呼？你真是越來越不懂禮貌了。”

    “她把我男人送進監獄，害我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我跟她打招呼？媽，你當我腦子有坑？”羅娟說這些話的時候，隻是看著黃麗珍，一眼也沒瞧羅丹。

    羅丹懶得自討沒趣，撂下：“麗珍嬸，我先回去了。”

    “你快回去吧，你二叔二嬸一家子來了，你媽準備了好多好吃的，你今兒有口福呢！”

    等羅丹走遠後，黃麗珍拉著羅娟走了十幾米遠，才低聲訓斥說：“娟兒，你能不能別跟糞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張鵬飛那臭小子，要工作沒工作，要文化沒文化，就連你懷孕這麽久，不曾掙過一分錢！你還想讓他當你孩子的爸爸？你做夢吧！孩子出生後，你就給我出去找工作，再嫁人！那是頭婚！”

    羅娟黑著臉，摸肚子，說：“媽，孩子是我跟張鵬飛的，你無權處置！既然他不會掙錢，那我去掙錢不就得了？”

    黃麗珍氣的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坐在田埂上歇了幾分鍾後，才恨鐵不成鋼地說：“羅娟，你是不是吃多了豬油蒙了心啊？天底下哪有女人掙錢養男人的？而且你孩子出生，你得帶孩子還要掙錢養他？你別這麽天真了行嗎？要是錢那麽好掙，那遍地都是女富婆，哪來這麽多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跟你說，我打從心底裏感激出了那件事，我跟你爸沒權利把他弄進去，這下有人教訓他了。從今以後，他洗心革麵做人，你也要重新做人。”

    羅娟憤怒地說：“我沒錯！媽，我隻是未婚先孕而已，張鵬飛會娶我啊，可你竟支持那些壞蛋把他送去吃牢飯！我恨你們，也恨整個世界！”

    “羅娟，你還為這事恨我和你爸，還有羅丹呢？算起來，羅丹是第一受害者，你是第二受害者，我和你爸養了二十多年的好白菜被豬給拱了，還弄了個小白菜出來！你知道我和你爸多心痛？可你大著肚子，我們都不敢說重話，你想吃紅燒肉就給你做紅燒肉，你想吃黃鱔我就讓你爸去釣，甚至你想吃的那些水果，四處買不到，我也托那些水果攤的攤主幫忙帶些。我和你爸全都是為你好，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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