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

    灶屋裏的四個人暗自猜測黃麗珍帶了誰來。

    很快，謎底就揭曉了——羅娟和羅滿全。

    羅滿全把六條被稻草串住的黃骨魚，扔進了一個木盆裏，問：“要不要我幫你們殺魚？”

    黃骨魚身上刺少，但頭部有兩根硬刺，殺魚必須非常小心。李秀蘭想著有羅忠和羅勇兩兄弟在，沒必要再請村長代勞殺魚，便婉拒了。

    “娟兒，你這孩子躲什麽？快過來，別扭扭捏捏的。”

    一籃子蘑菇撕好後，羅丹仰起頭打量羅娟。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生產的羅娟，肚子並沒多大，隻跟普通孕婦五六個月的時候差不多大，不知道是胎盤靠後還是隻長胎沒長肉。羅娟的臉色蠟黃，比三四十歲的婦女臉色還難看，嘴唇沒什麽血色，眉毛稀疏又暗淡，與以前精心打扮判若兩人。

    羅丹瞅了一眼，便收回眼，繼續清洗蘑菇。

    “娟兒，你當著大家的麵，跟羅丹道個歉。”

    羅娟沒說話。

    其他人也沒說話。

    此時距離縱火案已有近一個月，在這一個月裏，羅娟沒有回村，村裏人也不知道羅娟到底有沒有判刑，還是逍遙法外。天天忙於工作的羅丹，也沒那麽多心力去追究羅娟的過錯，她信任警方，相信警方會替她討回公道。可現在羅娟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是否說明羅娟利用孕婦這一特殊身份，躲過了司法的懲罰？

    羅丹想起前世在一個紅遍全國的偶像劇中的一句台詞，借用一下非常恰當。“如果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做什麽？”

    黃麗珍回道：“羅丹，我知道你還恨娟兒放火燒你們廠裏的毛線，她也是一時糊塗，民警們已經教育她了。”

    “教育？如果教育有用，羅娟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這種要我命的錯誤？既然警方不替我主持公道，那我隻能起訴。”羅丹強硬地表明態度。

    “羅丹，你誤會了。羅娟不是沒被罰，而是她現在懷著孩子，還有二十天就要生了，我們交了五千塊錢保證金，還寫了保證書，等生了孩子，該怎麽判就怎麽判。這種方式叫取保候審，你應該聽說過。”

    羅滿全一番話，總算把事情給解釋清楚了。

    然而，羅丹還是不甘心。所謂的取保候審，實際上就是對羅娟的保護。羅娟現在是借著孕婦身份來要了短暫的自由，等生下孩子又可以借著哺乳期要喂奶為由，繼續取保候審。警方拿羅娟沒辦法，羅丹卻要時時擔心自己的安危，這太不公平了！

    “村長，麗珍，我家丹丹宅心仁厚，放過羅娟一回，卻差點命葬火海，說實話，我對此非常生氣。要不是看在你們兩位做家長的還算深明大義，我真要跟你們斷絕關係。我把醜話說在這裏，如果下次羅娟再敢對我家丹丹咋樣，我就拿菜刀剁了她！”

    李秀蘭說到菜刀兩個字時，拿起那把磨得蹭亮的菜刀，往砧板上一剁，唬得眾人大氣不肯支一聲。

    過了半分鍾，羅滿全說：“嗐，秀蘭，你說啥話呢？娟兒已經充分意識到自己犯的錯誤，並保證再也不會犯。你隻管放心，羅丹是安全的。”

    一直想說話的孫豔紅，忍不住插嘴：“村長，狗改不了吃屎，人改不了性格。你還是嚴加管教自己的女兒，可別下回沒害成別人，把自己給搭進牢裏去了。”

    若是在平時被編排這種話，羅滿全早就橫挑鼻子豎挑眼罵起來了。可他現在沒有底氣回嘴，當了二十多年村長，沒有吃拿卡要過，兒子也爭氣，唯獨這麽個寶貝女兒差點成了殺人犯，天天被村裏人戳脊梁骨，搞得他夾起尾巴做人，讓妻女回娘家住了一段時間，今天才接來一起過端午節。“咱們這些做大人的，還是別說了，讓羅娟和羅丹兩人握手言和。”

    羅丹將洗好的蘑菇全部放進瀝水籃裏，再舀了兩瓢清水繼續清洗。“羅娟，你今天是來跟我講和的麽？”

    “羅丹，我還是恨你。”

    心裏還有恨！

    羅丹就知道羅娟這人死不悔改，她不能掉以輕心。

    黃麗珍和羅滿全各往羅娟頭上敲了一記螺螄，責罵羅娟被豬油蒙了心，不知悔改。

    羅丹淡定地說：“村長，麗珍嬸，你們要管教羅娟，還是回自個家去。不過，今天很感謝你們帶羅娟來，我才知道下一回還會被她給害了。”

    “羅丹，沒有那回事。我家娟兒就是死鴨子嘴硬，不可能再害你。”

    “可不可能，誰說都不好使，還是拭目以待吧。”

    “還有四十分鍾就吃午飯了，你們還不回家準備午飯？可別餓著小外孫。”抽著旱煙走進灶屋的羅忠，委婉下達逐客令。

    羅滿全和黃麗珍知趣地帶著羅娟離開。

    三人一走，灶屋裏的女人們嘰嘰喳喳議論開來，紛紛責怪老天沒眼，竟讓這樣的女人逍遙法外。

    羅丹無奈地肩負起普法任務，“爸，媽，二嬸，小姑，俗話說法不容情，可對幾類人例外，一是未成年人，二是孕婦和哺乳期的女人。未成年人殺人都能無罪釋放，而孕婦犯大罪也能從輕處罰，還能要求取保候審和監外執行。現階段，我再怎麽起訴，也打不贏這個官司，隻能等她生了孩子，過完哺乳期再說。”

    “萬一她坐完月子又開始打擊報複怎麽辦？”

    孫豔紅一句問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秀蘭打破沉寂，“羅娟那死丫頭敢欺負丹丹，我就剁了她！”

    “李秀蘭，你冷靜點。從今以後，我雷打不動每天接送你們娘倆下班，確保你們的安全。”

    羅忠說出這話後，大家鬆了一口氣，又恢複到高高興興準備午飯上。

    午飯很豐盛，有紅燒肉、辣椒炒肉、烤鴨、紅燒豬腳、蓮子豬肚湯、爆炒豬肝、紅燒黃鱔、紅燒黃骨魚、紅燒鯽魚、蘑菇炒肉、炒紅莧菜、炒生菜。

    吃完飯後，天陰沉沉的，有點悶熱，可能要下雨，孩子們嚷著要去看龍舟賽

    羅丹催大人帶著孩子們去看龍舟賽，她留下陪伴羅建國，順便寫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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