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不是沒斷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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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汝祥想都不敢想,少帥今天中午招待他的酒菜竟是沒過門的大少奶奶親自下廚做的。

    他就忍不住又對梅少謙道了聲歉,說這個歉是他替他媽道的。

    “我媽早先還以為……以為何三小姐明明做不成少帥您的正妻,卻偏要往您身邊湊,就屢屢瞧著她不順眼,在袁家募捐晚會前後也沒少給何三小姐白眼兒瞧。”

    誰知不但梅府娶媳婦不看出身,何三小姐自己個兒也是個能幹的,根本不像有的人攀了高枝後就坐享其成、或是狐假虎威,他媽這不是門縫裏看人、把人看扁了嗎?

    梅少謙輕笑著擺手:“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兒?

    “可我瞧著三丫兒根本沒跟塗太太置過這個氣,她和塗太太打過幾次交道後,回來可沒說過塗太太一個字的不是,倒是還誇了她幾回。”

    “既是連三丫兒都沒把這個往心上放,你也甭再當回事了吧。”

    “已經過去的事兒還提它做什麽?叫塗太太將來難做嗎?”

    塗汝祥越發臊得慌——原來人家何三小姐根本就沒覺得他媽太失禮,還把他媽誇了又誇?人家這是什麽心胸!

    隻不過梅少謙既叫他不用把這點兒小事當回事,他索性也不再提,而是轉頭就給梅少謙保證道,塗家的那幾條船他一定給收拾好了。

    “我絕不會叫他們落進別人手裏,再拿著他們給少帥添堵。”

    “至於少帥所說,叫我趁著這個機會漲漲本事,我倒是覺得不著急。”

    “隻要我跟著少帥好好兒幹,隨時聽著您的指點一邊幹一邊學,哪裏還發愁本事不夠?慢慢的積攢經驗不就得了?”

    梅少謙笑道你這話我愛聽:“就連我那二弟弟少卿也總這麽說,他說人可不能打算一口吃一個大胖子,這樣的性子多踏實。”

    “不過倒是你那位妻舅……這回還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他既然願意私下提點你這一回,叫你千萬別任由你們家的船被別人利用了去,哪怕他明麵兒裏依然還是楚良那頭兒的人,他也是個重親情、又可交的。”

    “那你回頭不妨抽了空告訴他,叫他在這個警察廳廳長的位子上穩穩的先幹著,頂好一點兒紕漏都不出,出了也得盡快彌補。”

    “如此將來一旦又有好機會,比如那姓楚的事敗離開津門了,梅府也願意推他一推、再叫他上個新台階兒。”

    梅少謙之所以要這麽說,也不單是他要搭鄭廳長一個人情——他父親可跟他講過,這位鄭廳長是個官兒迷。

    那麽他也不妨給姓鄭的許個願,還得許個對方最喜歡的,也就不怕那姓鄭的不咬鉤、盡早來和梅府徹底私下結盟。

    “少帥放心,等我這幾天聽著您的指點先把那幾條船的活兒辦漂亮了,我就去找鄭廳長說話兒。”塗汝祥輕笑。

    梅少謙點頭:“你這個時機也定得對,隻有先把他想叫你幹好的活兒真幹好了,他才能更加高看你一眼,知道你不是個扶持不起來的,之後的事兒也就更好說了。”

    ……何碧卻不但做了中午的酒菜招待塗汝祥,等她用了午飯後,又去西餐廚房做了兩樣兒西式點心,好叫塗汝祥帶回塗家去。

    塗太太瞧見兒子遞來的兩盒點心就愣了:“梅少帥怎麽這麽客氣,不但招待了你一餐午飯,還給你帶了表禮回來?”

    “午飯和這個表禮可都是少帥的未婚妻親手做的,我臨走前專門叮囑我給您和我媳婦帶回來嚐嚐呢。”塗汝祥笑道。

    塗太太難免有些尷尬,又有些愧疚:“你是不是到現在還在埋怨我,怨我看錯了何三小姐,也就連著少帥訂婚都沒叫你帶著你媳婦去赴宴?”

    “可是、可是塗振東到底是你親爹,他又是新喪,哪有叫你和秀娟帶著孝去赴這種喜宴的道理?”

    塗汝祥自幼就知道他媽的性子,那就是明明做錯了事也不會在嘴上承認,可他也明白他媽心裏早已經有了數兒,她隻要這麽說了,臉色還是這樣的愧疚臉色,那就是她清楚她錯了。

    他就忙笑道媽這是什麽話。

    “梅府既是早就知道我們家這個事兒,也知道我們是怕服喪期間前去赴宴不禮貌,我怨您做什麽。”

    他隨後就坐下來把他媳婦托付給了他媽,請他媽這幾天替他多照看照看秀娟。

    “我可能明天一早就要帶著船巡水路去了,還指不定哪天能回來呢,由您替我照看著她我也放心。”

    塗太太昨天就知道兒子的打算,她也明白自家那幾條船和人決不能落在別人手裏——塗振東死都死了,總不能再叫他遺留下的爛攤子給自家繼續惹禍。

    可她也沒想到兒子竟要親自出馬,還擺出了一副貌似生離死別的樣子、連著媳婦都托付給她了啊?

    她忍不住就落了淚道,你這叫什麽做派。

    “你就不能踏踏實實叫你媽放心,說你過兩天就回來了?你知不知道你擺出這麽一副樣子來,平白叫我擔憂?”

    塗汝祥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就連忙笑著悄聲解釋道,其實是秀娟可能有了身孕。

    “我本來隻是想請您在我不在家的這幾天,多照料照料她的飲食。”

    “她這幾天又害口總想吃些好的吧,又害臊不叫我明說,直說等到徹底診斷出來才能告訴您,我這才詞不達意的,誰知倒把您給嚇壞了。”

    塗太太撲哧一聲就笑了:“原來是這麽回事兒?”

    “秀娟到底年輕,又是個新媳婦,她害臊也就罷了,你怎麽就不能悄悄告訴我,再跟她假裝你沒說?”

    可是既然知道兒媳婦仿佛懷了身孕,塗太太也難免又跟塗汝祥商量起來,問這巡河的事兒能不能換個人。

    “女子剛懷孕時的心情最沒準兒,動不動就會沒來由的傷心難過,你在家還能陪陪她,總比媽替你去做這個更穩妥。”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你那些青嫩手下,不是還有媽在?大不了媽替你巡河去,你媽當年跟你姥爺學來的本事可沒丟!”

    塗汝祥頓時苦笑起來道,這樣的苦差事哪兒能叫您去。

    “我知道您出馬肯定比我去還強多了,那些人既是……是那人以前的老手下,多少也見識過您的本事、由不得他們不服。”

    “可我要真是由著您替我去了,您叫秀娟她舅父和梅府怎麽看我?”

    “我又不是沒斷奶的孩子,更不是爛泥扶不上牆,哪有這麽大的事兒還推著親媽頂上的道理?”

    何碧聽說塗太太竟要替塗汝祥巡河巡海去,她頓時就樂了。

    “這位塗太太還真對我的胃口,她敢張羅這活兒由她做,就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

    “可塗汝祥如今都多大了?他又不是塗振東剛拋棄妻子時的小男孩兒了,哪有這麽大還不放開手的?”

    梅少謙歎氣:“我倒是盼著我媽還活著,也像塗太太寶貝塗汝祥這樣寶貝我呢……”

    何碧啐他:“你這當口就別撒這個嬌了,你當我不知道,太太當年活著時、你還是個毛孩子,也總嫌她管得寬?”

    “再說太太雖然沒了,不是還有我替她……替她照顧你?”

    何碧當然知道梅少謙肯定是有感而發,他恐怕真是羨慕塗汝祥才這麽說的。

    可她也不能由著他這樣傷春悲秋不是?

    天知道他再多想想他媽之後、會不會立刻蹦起來,叫人這就回遼西弄死梅少聰給他媽報仇!

    何況塗太太既然到底沒拗過塗汝祥,她和梅少謙就得趕緊商量商量,他要是也打算陪著塗汝祥一起上船,他不在家的這幾天怎麽辦。

    “我看這事兒首要的還是得瞞住了,不能叫外人曉得你也上了船,否則那些有心之人就得都知道,你們這回是打算聯起手來、徹底對那些船下死手了。”

    何碧皺眉道。

    “這之後要是隻叫那些船藏起來、打死都不被你們找到也就罷了。”

    “可要是他們也事先聯手設了計,隨後就隻想在水上等著對付你們怎麽辦?”

    “我可聽說塗振東剩下的那些手下都是水性極好的,他們隻要想對付你,也不需要做別的,隻要悄悄在你們的船底下搗些鬼就夠你們受了!”

    “這事兒要是叫我說呢,既然你已經跟我訂了親,眼下這又是個要緊大事兒,我也不在乎外頭怎麽說了,你幹脆擺出一副搬到秋山道小住幾天的樣子來如何?”

    梅少謙差點笑噴嘴裏的茶水:“你這主意聽起來雖然有點兒餿,還真像個好主意,至少蒙人是能蒙得住的。”

    再說他手裏那幾條小火輪上可未必有人會做飯,就算做了也難入口,他本來也正在擔心,在水上的幾天吃什麽喝什麽呢。

    要是他真能假裝搬到秋山道去、實則卻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著三丫兒上了船,三丫兒又做得一手好飯菜,這不是什麽都解決了?

    可他轉眼就覺得自己這個帶她一起上船的主意不夠好。

    他要娶她可不是叫她跟著他去受苦受累的,尤其是船上又是水手、又是他手下的,全都是五大三粗的糙老爺們兒,她豈不是待都待不舒坦。

    他就索性點頭道,那我今晚就跟你一起回秋山道,再叫老閆的報館替我造個謠,說我訂了婚就沉浸在了溫柔鄉。

    “我打算把三友哥也帶著一起上船,好叫他這幾天幫我們做做飯,今晚我們就帶著他一起走。”

    何碧咦了一聲:“我哥和我二姐夫出去巡河那兩天,不都是早上出去晚上回來,或是夜裏出去早上回來?”

    “你如今卻要把三友哥都帶上,這是打算上了船就暫時不回來了,吃喝拉撒全在船上解決?”

    “吃喝拉撒”這四個字聽起來可不好聽,連她自己說完這話也後悔了——這話好像不該從她一個女孩子嘴裏說出來。

    可這世上哪個人又逃得開這幾個字,何況梅少謙一直喜歡她這樣有什麽說什麽,聞言就點了點頭道,他的確是這麽打算的。

    “我猜測二姐夫和你哥出去那兩天一共隻找到袁家散落在外的五條船,未必不是他們沒整天在水上巡邏的結果。”

    “左右他們遛上十來個鍾頭就回來了,藏起來的船也能出來鬆口氣,再解決解決你說的吃喝拉撒。”

    “所以我才想,等我們到了水上索性一幹到底、和他們徹底打個消耗戰。”

    “我就不信我把糧食裝備全都帶齊了,燃料也加得足足的,他們那些小破船耗得過我的小火輪,除非他們真會上天入地、或鑽進海底。”

    梅少謙這麽想了之後,今天一早還專門去找費醫官要了幾大瓶維他命,如今就和何碧說了個仔仔細細,也免得她在他走後格外替他擔憂。

    “你要是真這麽打算的,哪怕臨時缺什麽少什麽也不怕。”何碧輕笑。

    “你叫少卿今晚就連夜給你船上裝個發報機不就得了?”

    “這樣等你們在水上缺了什麽少了什麽,就給他發電報,之後不管是我還是誰就瞞著外人去替你們采買,再找家裏的船替你們送到水上去不是挺好?”

    “再則船上要是有了發報機,哪怕有什麽危險你也來得及及時通報,大帥也好給你派援兵。”

    梅少謙輕笑:“你當我當初非得要跟丹尼爾做那單生意是為了什麽?他給我的小火輪報價雖然貴了點,貴就貴在船上本就帶了發報設備。”

    “那豈不是連少卿都不用麻煩了?”何碧安心的笑道:“那我待會兒就給你收拾些換洗衣裳、你也好帶到船上去。”

    她本想給他收拾了衣物後,再去廚房選些好帶又好存放的食材,不過再想到梅少謙可是要去“秋山道”小住的,她就放棄了。

    這主意既是她出的,原本也是為了掩人耳目,哪裏還能再因為一點食材卻暴露了?

    等她再去了廚房就隻跟宋媽要了些早些日子做好的番茄醬,說是秋山道的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早幾天倒是還剩了兩罐,剛好我二姐和我二姐夫昨天搬回袁家去,我又想起梅府這邊存的還多,就把我那裏那幾罐都給他倆帶回去了。”

    趙三友這會兒也得了梅少謙給他的暗令,叫他跟著一起上船;如今他就像模像樣的當眾跟他堂叔趙慶宏請了假,說他要回東北一趟。

    “我和大春的婚期不是定在下月初嗎,如今正好趁著東北的天氣還沒冷起來,我也回去祭祭祖、在我爹媽的墳頭兒前頭說一聲。”

    趙慶宏本就是大帥親信,聞言哪裏還有不答應的,隻不過私下裏他也不忘把堂侄叮囑了一遍又一遍,叫趙三友務必注意安全。

    “那水上可不比陸地上,你這樣的旱鴨子到了船上可施展不出什麽身手來,你可得千萬小心著些,別叫我和你嶽父、大春替你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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