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被訛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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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何碧這些日子的心底一直有些忐忑——因為她早就料到了、等她爹得回了三家何記酒樓後,這消息再傳揚開來,還指不定有什麽樣的人找上門來。

    要知道她爹的煙齡本就擺在那兒,他又是個最好逛茶園子、戲樓的,天知道他這些年來到底結識了多少混賬?

    這就更別論她爹早就被樊子瑞的人綁過,那會兒的她不過是個梅府廚房的小幫工;如今她已經成了少帥正牌兒的未婚妻,她爹豈不是更值錢了?

    等小興子說出這些話來,她心裏的一塊大石頭反而落了地,那就是該來的既然已經來了,還來得不算晚,正好兒可以徹底把這些舊事、舊人收拾收拾。

    隻是何碧也明白,她就算再有梅少謙未婚妻的名號,她也不可能隻身一人前往通慶裏。

    她就叮囑小興子先別急,又喊著他先上車:“我這就回梅府去點上幾個幫手,我們再一起趕回通慶裏。”

    既是通慶裏的那家何記酒樓出了事,何碧也不可能再把羅泠一個人扔在秋山道,隻因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單留下羅泠她可不放心。

    那她這會兒剛好能趁著趕回梅府搬救兵的機會、把羅泠順路送回梅府住幾天。

    羅泠卻是聞言就笑了:“三丫兒你要隻是為了送我,才要再拐彎跑回梅府一趟,這又是何苦來?我們客廳裏的電話又不是擺設。”

    “我看這孩子已經跑得很急了,還不如這就給梅府打個電話喊些人、我們一起去通慶裏碰頭呢。”

    “等我到了通慶裏再覺得累了,那裏的事兒也用不上我,大不了再喊一輛車送我回梅府不是也不遲?”

    何碧一想倒也是這麽回事兒,她就重新下了車,幾步就跑回了26號的客廳裏,又快步衝到電話前。

    ……梅少謙這會兒還在軍部沒回來,也不曾接到何碧打回梅府家中的電話。

    等他再接到他父親親自給他傳來的信兒,說是少卿和蔣哲等人已經陪著何碧去了通慶裏,他掛了話筒就冷笑起來。

    要知道方義早幾天就悄悄跟他通過消息,說是有些人打上了何兆亭的主意——何兆亭過去整日遊蕩在幾家煙館裏,可沒少欠那些煙館的煙錢。

    那些錢雖然早就還完了,那也架不住有人刻意留了欠條,或是刻意模仿何兆亭的筆跡不是?

    至於這些人到底是誰,或者究竟是誰派出來、叫他們整日徘徊在何記酒樓周圍的,方義倒沒點名兒。

    隻不過梅少謙心裏也有數兒,想必也逃不過樊子瑞、袁易武一流。

    梅少謙冷笑間就給袁睿打了個電話,請袁睿無論手頭兒有多重要的事兒、也不妨先放下,再和他前往通慶裏聚齊。

    “有幾個眼瞎心也瞎的找上了我們嶽父,想必是妄圖耍些小花招兒,我們連襟總得趕過去瞧瞧不是?”

    袁睿聞言就明白過來,想必那些前去找麻煩的脫不開袁家某些人,甚至有些人的尾巴已經攥在了少謙手裏頭。

    要不然少謙又何必多喊上一個他,人家自己處置不了這些小事兒嗎。

    也就在梅少謙與袁睿通話的工夫,何碧已經到了通慶裏,進了何記酒樓的門就發現大堂空無一人,連個跑堂的或是站櫃台的都不在。

    見她根本就不在意這個異常、抬腳就要往二樓去,羅泠連忙伸手把她拉住了,同時也不忘轉頭就喊了起來道,有沒有人在。

    羅泠以為何碧這是關心則亂,在樓下也都忘了喊人問一問;可她既然跟來了,就不能叫三丫兒太冒失。

    這家何記酒樓可不小,就算如今樓上發生了什麽事兒,怎麽可能一個看鋪子的人都不在?

    那就不如在樓下把狀況問清楚,再決定是這就上樓還是等一等梅府的援兵。

    可也不等羅泠的喊聲落下,何碧就冷笑起來道,泠泠你也甭喊了。

    “要是來人沒帶著惡意,怎麽可能嚇得所有人都跑了,或是把人都圈在了樓上?”

    “我猜連小興子都是夠聰明,見到我爹給他一比劃就見機行事跑掉了,要不然這會兒也不定在哪兒呢!”

    羅泠這會兒也發現沒人搭理她的喊聲了,再加上何碧的提醒、她也就納過悶來,怪不得這大堂裏空空蕩蕩的。

    那她也不曾鬆開拽著何碧的手,直道我們再等會兒:“少卿他們肯定不出片刻就該到了,你何苦自己跑上樓,把你自己也送到別人手裏。”

    羅泠想得很簡單,那就是等得梅少卿帶著人來了,眾人不如先把酒樓圍了,再給樓上喊喊話問問緣故和要求。

    那她當然不願意叫何碧也把自己送上去,到那時候可就更不好聊了——萬一對方是來拿人質的,多一個三丫兒和少一個三丫兒能一樣嗎?

    何碧輕笑:“既然泠泠你也怕對方是來拿人質的,人家就不會喊我上去,我要不上去就要把我爹如何如何?”

    “我爹再是梅府的親家又怎樣,他是能答應給人家發個煙土執照,還是能幫人家運煙土?”

    說白了她爹也不過是人家手裏的一個棋子,目的就是引她出來,再叫對方把她捏在手裏,也好跟梅府談些什麽。

    那麽不管少卿到不到,她也得上去,難道她能眼睜睜瞧著人家當麵為難她爹。

    羅泠又驚又怒又怕:“你說你要主動上去把何大叔換下來?”

    何碧輕笑著點頭。

    “我爹不著調的浪蕩了大半輩子,我從來都沒敢奢望過、他有一天能改好。”

    “他如今能戒了煙癮、又能好好經營酒樓可不容易,我可不能再叫人嚇唬他,把他剩下的一點點膽子和上進心嚇沒了。”

    “我得叫他瞧瞧,隻要他有心好好過日子,凡事都有我撐著他呢,有我在他就不用怕。”

    “再說泠泠你想想,那些人是敢對我動手還是敢對我爹動手?”

    “我爹對梅府來說值什麽?是不是至少沒我值?那要是叫我爹一直在他們手裏,可不定是什麽後果,換成我可能反而安全了。”

    羅泠半晌無語——細論起來理兒倒是這麽個理兒,她好像也說不出不一樣的話來。

    可三丫兒到底是個女孩兒家,她就不怕事情鬧大了……傷了體麵?

    這些人既敢找到何記酒樓來,那就很是喪心病狂了,萬一等三丫兒也上去了,卻沒按著設想掌控局麵怎麽辦?

    “他們把我爹捏在手裏總得有個要求吧,要不然捏著他幹什麽?”何碧沉聲道。

    “咱們還不說我爹本人和誰都沒有深仇大恨,就算有仇,他們要隻是來報仇的,這酒樓裏這會兒已經血流成河了。”

    “他們既是有備而來、帶著要求而來,我還怕什麽?等我上去把我爹換下來,我隻說我就是個人質、凡事還是要等大帥或是少謙答應不就得了?”

    “再則這大堂裏既是空無一人,我還不知道人都在哪兒呢。”

    “要是那些人都和小興子一樣見機行事跑掉了還好,可要是都和我爹一樣、被人押到了樓上去呢?”

    “等我上去了不就能把人都換下來,也省得將來再沒人敢給何記酒樓幫工了?”

    最要緊的一點何碧還不曾說出口,那就是她可是梅府沒過門的大少奶奶,她必須得有大少奶奶該有的勇敢、冷靜,而不是見事就躲。

    樓上的可是她親爹,她都敢見死不救,她明年二月還想坐著花轎被抬進梅府大門?

    好在這會兒梅少卿和蔣哲等人也到了,羅泠慌忙撲到梅少卿跟前,叫他趕緊幫她勸勸三丫兒。

    “三丫兒執意要上樓把何大叔換下來,我怎麽勸她都不聽,少卿你快幫幫我!”

    梅少卿輕輕皺眉——他這個沒過門的大嫂倒是真勇敢,怪不得父親和大哥早就瞧上她了。

    可他要敢答應三丫兒上樓去……萬一再叫她出點兒危險,他該怎麽跟父親、大哥交待?

    梅少卿索性和羅泠站在了一頭兒,打死都不叫何碧上樓去,張口就叫蔣哲等人圍了她、說什麽也不能放她一步。

    “大嫂要是真怕何大叔出些意外,我上樓把他換下來還不行?”

    何碧苦笑:“少卿你這不是叫我為難嗎?”

    “你雖然是大帥府的二少爺,在那些人眼裏的分量肯定比我還重,叫你換我爹是誰家道理?”

    “就算你上去了也沒什麽危險……你叫我拿什麽臉麵去見大帥和太太?更別說泠泠就在這兒呢。”

    何碧說完這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扭身就朝著蔣哲撞了過去,嚇得蔣哲慌忙一躲,她已經趁勢快步竄了出去,又快步上了樓梯。

    梅少卿急得直跺腳:“蔣哲你還不快去把她抓回來!”

    可惜蔣哲得了這話也晚了,何碧已經跑到了樓梯拐角,三步五步就徹底上了樓。

    不過何碧上了樓就鬆了一口氣——她已經瞧見了最大的那個雅間開著門,她爹和另外幾個人都圍坐在桌子邊,不但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茶水,眾人也仿佛談笑風生、一點兒都看不出暗流洶湧。

    敢情這些人還真是有備而來,至少沒打算來了就直接撕破臉,更沒把她爹捆在那裏、真正的做個肉票?

    那麽接下來的事兒也就很好談了不是?

    何碧就深吸了幾口氣、笑著往那雅間走過去,雅間裏的眾人先後瞧見她來了,也都慌忙閉了嘴、齊齊抬頭朝她看過來。

    “爹這是來了客人?那怎麽不叫小夥計們來伺候,大堂裏也一個人沒有?”

    何碧假作什麽都不知道的發問,腳步卻已經在走廊裏停了下來。

    何兆亭硬擠出一個笑容,又朝她眨了兩下眼:“這不是還沒到晚飯點兒嗎,我叫他們都去酒樓後院歇著去了。”

    何碧把她爹的眼色看得清清楚楚,立刻轉頭又跑回了樓梯口朝下喊道,蔣哲你帶人去後院瞧瞧,把夥計和廚子們都喊喊。

    “眼下的時候可不早了,也該忙活起來了。”

    何兆亭身邊的幾人這才變了臉,為首的那個更是惡狠狠道,老何你這是什麽意思。

    “兄弟幾個來了後可沒動你一個手指頭,一直和你客客氣氣的,你卻當麵弄鬼、叫你閨女派人去救那些跑堂和廚子?”

    “你知不知道要是沒那些人擋在前頭,你根本就不可能坐在這裏優哉遊哉的喝著茶?老子早就把你綁在窗戶外頭掛著了!”

    何碧遠遠的就冷笑起來:“虧我還當幾位先生真是來找我爹聊天的,原來卻是把酒樓的幫工們當了肉票?”

    她一邊說著這話、人已是快步到了她爹身邊。

    “那我們父女如今都在你們眼前了,你們動手吧,這雅間裏不是兩個大窗戶嗎,我們爺兒倆隨你們綁,一個窗戶綁一個還不擠得慌!”

    “等你們綁了我們爺兒倆也別廢話,趕緊告訴我你們所為何來!”

    何碧這話頓時把那幾人將在原地——他們哪裏是來綁人質談要求的?他們手裏又不是沒有東西!

    怪也怪這個何老根兒太狡猾,見到他們來了也不問來意、就把夥計們都攆走了,他們這才不得不抓了人、再把人困在了後院,也免得叫人去給梅府報了信兒,繼而打亂今天的計劃。

    那幾人隻好愣愣的對了對眼,這才由那為首的掏出一張紙來往桌上一拍。

    “何三小姐恐怕誤會了,我們今日隻是、隻是來要賬的,綁你們爺兒倆不是反成了綁票兒的了?”

    “這津門又不是荒郊野嶺,要警察廳有警察廳,要督軍府有督軍府,綁票哪裏是好人幹的事兒?”

    何碧也就知道自己賭對了——這些人恐怕壓根兒就沒想綁票,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就笑著一伸手,就把那張紙拿到了手裏;卻也不等她仔細瞧瞧上麵寫了什麽,她爹就喊起來道,三丫兒你可別信這個邪。

    “你爹過去再是個大煙鬼,抽煙欠錢也是隔日就還,更沒跟誰借過大煙膏子回家抽去,怎麽可能欠了誰幾斤煙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