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喬提著裙擺飛奔向後院中慕老爺的書房。

    她再也顧不上什麽家規禮數了，現在她要將小姐回來了這件事情告知慕老爺知道，這就是眼下她心目之中最為重要的事情。

    湘喬去了許久不見回來。

    留下照看慕惠儀和慕夫人的繡兒不禁有些著急，好在有慕惠儀在一旁拉住慕夫人，倒也沒再出什麽亂子。

    其間，繡兒見到慕惠儀前額的撞傷還在向外滲著血珠子，忙掏出自己的幹淨帕子，又扯下一根外衣上的絲帶，替慕惠儀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傷口，等到她見過慕老爺後，再細致地處理傷口。

    約摸過了一大半柱香的時間，還不見湘喬回來，慕惠儀也感到有些不妥，不知是否又出了什麽意外，想要攜著母親一同向後院走去。可是慕夫人突然又變得瘋癲起來，嘴裏不斷地喊著“阿儀，阿儀”，想要掙脫慕惠儀的手跑了開去。好在慕惠儀反應敏捷，迅速扯住了母親纖細到不盈一握的手腕。

    見到母親因為自己而變成的這副瘋癲模樣，慕惠儀的鼻子隻發酸，眼睛也是一陣澀澀的刺痛。但是更痛的，還是她的心。

    繡兒不便離開，正急得絞著衣角來回踱步，就遠遠望見了幾日不見的慕管家穿過前廳，往天井方向走來。

    “慕管家，慕管家！”繡兒迎上前去，連聲招呼道。

    “是繡兒姑娘啊。請問姑娘急急忙忙的，可是夫人出了什麽事情？”慕管家自然是認識慕夫人身邊的丫鬟的。

    “不是不是，是老爺！”繡兒急得滿頭大汗，說道。

    “老爺？莫不是老爺又咯血了！”慕管家聽到繡兒說起慕老爺，心下一驚，臉色一變，也焦急地問道。

    “不是不是，也不是老爺！”繡兒有些語無倫次地連連擺手否認道。

    “哎呀，你別急慢慢說嘛，真是要急死我了。”慕管家無語地看著這個著急忙慌的丫頭，心想著這麽個冒冒失失的丫頭是怎麽能夠留在夫人身邊做貼身丫鬟的。

    “小姐，小姐回來了。”好不容易，繡兒才理順了語序。

    “繡兒姑娘，你莫不是整天看護著夫人，也跟著染上了瘋病！”慕管家眉頭緊皺地看著這個說胡話的丫頭。

    “真的，慕管家，小姐真的回來了。”繡兒見慕管家不相信她，又急了。

    “我看你是大白天的見鬼了！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把你攆出慕家去。這次念你這些日子照看夫人有功，我就不與你計較。”慕管家滿臉嚴肅地說道。

    “慕管家……”繡兒急得眼眶都紅了，帶著哭腔還要再說什麽，卻被一個有些沙啞的女聲打斷了。

    “慕伯，你看我像是女鬼嗎？”

    說話的正是慕惠儀，她聽到了方才繡兒與他的對話，覺得自己再不出來幫繡兒一把，她可能會被慕管家當作瘋子丟出慕家的大門。

    其實慕管家哪哪兒都好，就是過於古板守舊，辦事踏實是踏實，隻是不懂得變通。不過這樣的人也有他的優點。

    就像現在的慕家，之前所有的生意都由慕老爺操持規劃著，再交由底下的人去照辦。可自從痛失愛女後，又接連喪母瘋妻，一係列的打擊，讓慕老爺已經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動力，他自此不再過問慕家的生意，也任由家中的下人卷攜家中值錢的物件外逃。

    現在無論家中還是生意上，所有大小事務都是由慕管家一手打理支撐著。隻是他受天資所限製，沒有做生意的頭腦，雖然整日為了生意上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可慕家的賬目上麵還是一天一天地虧了下去。

    但是也正因為他的守舊固執，當下一級的掌櫃們想要用錢財賄賂慕管家，想要獨霸慕家生意時，統統被他嚴詞拒絕，並將所有向他行賄的掌櫃們狠狠地訓斥了一通。

    可以說，如果沒有這位古板的慕管家，慕家的所有生意現在隻怕都早已易了主。

    慕惠儀是明事理的人，她也不恨當年將她和楚洄雨的私情告知慕老爺的慕管家。因為她很清楚，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紙終究包不住火，即便發現私情的人不是慕管家，也會是別人。即便當初不是慕管家告訴了父親，遲早有一天，她也會自己帶著楚洄雨站到父親的麵前，告訴他，她想要嫁給這個戲子。

    老實的慕管家看著出現在他眼前的慕惠儀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真的是……是小姐。”慕管家終於回過了神來，結結巴巴地吐出一句話來。

    “慕管家，是湘喬把小姐尋回來的。她剛回來便去書房稟報老爺了，可她這都去了大半柱香的時間了，還不見回來，所以我擔心……”繡兒終於說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這樣啊，那我們便一同去後院瞧瞧去吧，別是老爺的身體又不好了。”慕管家說起老爺的病情，無不擔憂。

    慕惠儀和繡兒一左一右攙住慕夫人，四人向後院的書房走去。

    遠遠的，他們便看見慕老爺的書房外麵直挺挺地跪著一個人，不是剛和慕惠儀一塊兒回來的湘喬又是誰。

    慕惠儀見到湘喬，忙走了過去，問道：“湘喬，發生什麽事了，你為什麽跪在這兒？”

    “小姐小姐，我剛剛過來稟報老爺你回來了，可是……可是老爺他說，他沒有小姐這個女兒。”湘喬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慕惠儀臉上的表情，生怕她聽到這話，還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

    “是我對不住父親，對不住奶奶和母親，也對不起整個慕家。父親不願意認我，是因為我狠狠地傷透了他的心，我沒有半句怨言。”慕惠儀異常冷靜地說道。

    “唉。”慕管家弄明白了事情緣由，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我進去與老爺說說。”

    “有勞慕伯。”慕惠儀點頭行禮，向他道謝。

    眾人目送著慕管家直接上前推開門，走進了慕老爺的書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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