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禮站了起來：“阿姨你哪裏不舒服？”

    後麵的陳大拴回答：“我想帶我媽回家去住！”

    唐正禮抬眼看著他：“為什麽？在這裏不是挺好的嗎？”

    陳大拴回避他的目光：“不是……我媽媽身體不舒服，”大拴媽的身體是一直不太好，是尿毒症，已經開始做透析。好在她有退休金和醫保。

    唐正禮說：“你帶回家怎麽辦？阿姨身體不好，更應該在這裏啊！這裏隨時有人照顧她。”

    陳大拴笑說：“我媽想回家！”

    “要去幾天？”唐正禮問。

    陳大拴說：“看情況吧！等她想來了，我會送她來的！”

    唐正禮看著他，忽然笑了：“你挺忙的啊！多少日子沒來看阿姨了？你有時間照顧她嗎？不會讓她做家務吧？”

    陳大拴笑著移開目光，有些尷尬：“最近是有點忙！”

    唐正禮看了看大拴媽：“阿姨，那你說，你是想回去嗎？”

    大拴媽看看兒子，轉過來看唐正禮：“唐醫生，我……想回家！”

    唐正禮沉默地看看她，沒有說什麽了。陳大拴夫妻開了個小吃店，聽說生意不好。當時都是他媽媽出的錢，再加上她治病，把積蓄花光了。她把什麽都給了兒子，但是兒子總是沒錢，就是在啃老。

    陳大拴帶著他媽媽出去了。唐正禮還是沉默著，大家一時都沒說話。張爺爺說：“我去送送她！”

    唐正禮語氣有些冷淡：“爺爺你坐著，別去了”

    “我去看看”張爺爺沒有聽他的，站了起來，繞過暖爐，走了出去。

    屋裏靜了一瞬，趙豔豔就拉開了話題：“唐醫生，周末醫院職工活動，你會來吧？”

    “對啊，要帶家屬的！唐醫生，你有女朋友嗎？”

    唐正禮端起杯子喝水，沒有回答。趙豔豔說：“唐醫生沒有女朋友！”

    “那……唐醫生，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好嗎？”

    趙豔豔盯著她說：“你想幹嘛？你不是有男朋友嗎？幹嘛招惹唐醫生？你不怕男朋友知道？”

    唐正禮忽然一口水嗆著，咳了起來。米喜愣了一下，回過頭去，盯住他看：“怎麽了？”幹嘛這麽激動？難不成，他喜歡這個卷發姑娘！

    那兩人也忽然停住了，不再說話，看了過來。

    “我沒有男朋友！早分了！唐醫生你別聽她瞎說！”

    趙豔豔一撇嘴：“誰信！”

    米喜靠在桌子上，看著她們，又回頭去看唐正禮。唐正禮說：“不是，我沒事！就是不小心嗆的……我有女朋友了！”

    屋裏真正的靜了，一下沒了聲音。三個女的齊刷刷的扭頭看他。唐正禮揚起眼睛，手裏的杯子晃了一下，清澈的水在杯子裏麵流動，差點要傾出來。就在這時，聽見了院子裏麵傳來張爺爺的聲音：“唐醫生……”喊聲很大，沙啞急促。張爺爺這個人很沉穩，從來不會這樣喊叫，一定是出什麽事了。唐正禮把杯子一扔，水濺了出來。他瞬間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踢翻了麵前的暖爐，跑了出去。米喜也跟在他後麵跑。張爺爺不吃東西，血糖低，還要一個人下樓去。唐正禮跑得很快，散開的大衣甩到了身後，帶起一陣風。米喜使勁的跑，跟了上去。

    跑下樓梯，一眼看到張爺爺好好的站在門口，並沒有暈倒。“你怎麽了？”唐正禮跑了過去，不放心的上下打量張爺爺：“哪裏不舒服嗎？”

    張爺爺說：“我沒事！他……”張爺爺伸手指著旁邊的陳大拴。陳大拴站在那裏，正要伸手去開門。張爺爺說：“你別走！”

    唐正禮盯著陳大拴：“你等一下！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陳大拴回避著他的視線，低著頭，沒有回答。大拴媽站在他身後，也沒有說話。唐正禮問：“阿姨，這麽回事？”

    大拴媽說：“也沒什麽！孩子做生意需要點錢……”

    “你給他了？”唐正禮問。

    大拴媽點點頭。大家一時靜了，沒有說話。錢是他們家的，他們要怎麽用，是他們自己的事。別人也不好管。唐正禮伸手去扶張爺爺：“走吧！我們上去！”

    張爺爺說：“可是……”

    唐正禮笑說：“爺爺，你別生氣，待會又吃不下飯的！走吧！”

    “她把錢都給了孩子，怎麽做透析？接下來等死嗎？”張爺爺說。

    唐正禮一愣：“給了多少？”

    大拴媽沒有回答。陳大拴說：“我隻是做生意急用。等我賺了錢會給她……”

    “給了多少？”唐正禮繼續追問。

    陳大拴沒有說話了。張爺爺說：“全都給了！連卡都給他了啊”

    “是嗎？”唐正禮盯著陳大拴，臉色淡了下去。陳大拴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唐正禮忽然揮出一拳，砸在陳大拴身上。陳大拴猝不及防，咣當一聲撞在鐵門上。大家一陣驚呼。沒有想到這樣斯文的唐醫生，也會動手打人，都嚇了一跳。唐正禮一反平時的溫柔，躥了過去，狠狠的抓住他的衣領，把人抵在門上，說：“你，把卡還給阿姨！”

    圍在旁邊老人們說：“太不象話了！聽見沒有，把卡還給你媽！”

    “平時都不來看她一眼，來了，就知道要錢”

    “把錢都拿走了，你媽怎麽辦？她還病著哪，等著錢看病，孩子”

    “就是！太沒有良心了！”

    良心，也是有時效的，家裏老媽病著，拖上幾個月，錢用得差不多了，耐心也磨沒了，病還是不見好，什麽時候能好，還遙遙無期。僅有的一點良心，也會日漸消散。久病床前無孝子。

    陳大拴沒有說話。唐正禮說：“本來不該我管的！但是……今天我管定了！卡你得還給阿姨，人也不能帶走，留在這裏！”

    陳大拴說：“唐醫生，你先放開我……”

    唐正禮瞪著他：“卡拿出來！”

    唐阿姨指著他吼：“卡拿出來！聽見沒有？要是我兒子這樣，我不打死他，還給他錢……哎喲，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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