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禮讓護士送病曆進去，要插隊。護士笑得很甜，答應下來，先是送病曆，接著馬上把胡炸炸帶了進去，沒有讓他等太久。裏麵的醫生當然認識唐正禮，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病情不樂觀。醫生開了檢查的單子，讓他們先帶人去檢查。

    在檢查室外，米喜和唐正禮坐在長椅上等他出來。兩人忙了一路，也累了，神經一直緊繃。米喜看著檢查室的門。人還沒有出來。有人拿著單子，也盯著門看，要等門開了，才有護士來收單子。那人焦急的在門口徘徊。

    米喜也是心煩意亂。唐正禮說：“要通知家屬吧？”

    米喜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本來也很簡單，通知他兒子來領人回去，給一點慰問金，就完事了。但是想起胡炸炸的眼神，像流浪狗一樣，米喜又心疼了。回去讓他怎麽過？但是把他留下來，誰來照顧，自己已經夠忙了，李站長不在，所有的事都得她操心。累都不說，唐正禮好不容易回來了，留在她身邊，夕陽紅服務站，好不容易安生了，無波無浪，生活平靜。

    胡炸炸這病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把他留下，得一直操心，萬一有什麽閃失，一側肢體無力跌倒了，忽然腦中風暈了，那不是鬧著玩的，她負責得起？米喜已經怕了。

    她偏頭看唐正禮。唐正禮靠在椅子上，眉頭微微皺著，長長的雙腿沒有伸直，怕絆到人。一點也不放鬆的姿態。路過的護士和他打招呼，他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米喜說：“你說我該怎麽辦？”

    唐正禮看看她：“你怎麽想的？”

    米喜說：“如果我把他留下，你支持我嗎？”

    “當然！”唐正禮沒有猶豫就說出來了。這就是她要的答案。在他這裏，總是要什麽都有。米喜呆呆地看著他。他笑笑。

    胡炸炸出來，手裏拿著單子。米喜轉頭去看他，還是在猶豫。她更舍不得的是唐正禮。留下胡炸炸，誰來伺候？她！她做不了，最後還不是唐正禮，擔子落在他肩上。沒有人願意，服務站的員工已經很辛苦了，工作時間那麽長，還要連著上夜班。照顧這樣的老人辛苦不說，一不小心還要惹麻煩，出力不討好。

    檢查做完了，還有幾項結果暫時拿不到。隻有先回去。外麵陽光淡了下去，懶洋洋眷戀在路邊，一縷陽光從老人的頭發穿過，枯草般的頭發迎著陽光。米喜陪著他等車，唐正禮去倒車過來。

    “爺爺，我還是通知你的家屬吧！”她終於說。

    胡炸炸沒有聽見一樣，看著前麵的車水馬龍，目光淡淡的。唐正禮的車在夕陽裏緩緩的開了過來，停在他們麵前。胡炸炸忽然開口說：“好！讓他來接我吧！”

    米喜回頭看著他。坐在駕駛座上的唐正禮也回頭看他。唐正禮笑，說：“現在回去已經開過飯了，沒得吃了！我們在外麵吃吧！爺爺有什麽想吃的？”

    “什麽都行！隨便吃點就行了。”胡炸炸說。

    米喜和唐正禮對望了一下。米喜說：“那就去我家吧，就是順便吃點，家裏沒什麽菜！”

    胡炸炸愣了愣：“不好吧？”

    米喜給爸爸打了電話。米爸爸已經到家了，正在做飯，歡迎他們回去吃，就是來不及買菜了，隨便吃點。唐正禮笑著把車掉了個頭，往家裏開。胡炸炸說：“這不合適……停車，我去買點水果，不好空手去！”

    唐正禮說：“我車上有一箱蘋果，等會給你抱著！”

    “哎！這……”胡炸炸有些尷尬：“那……剛才的藥費多少錢？還有檢查的費用，不少吧！等我兒子來還你！”

    唐正禮回頭笑：“沒多少錢，不用記著！你就安心的坐著。前麵要轉彎了！”

    到了樓下，唐正禮真的從後備箱裏拿出一箱蘋果，塞給胡炸炸抱著。這是他買了準備送人的。胡炸炸一邊不好意思，一邊還是把蘋果摟在懷裏，跟著往樓上走。

    米爸爸一開門，先看到了一大箱的蘋果。唐正禮和米喜站在一邊，讓客人先進。

    米爸爸笑嘻嘻的說：“哎！來就來了，怎麽買這麽多蘋果啊？我也沒買菜啊，就隨便吃點！”

    “不好意思，打擾了！”胡炸炸說。他看上去真的不好意思了。

    “請進！”米爸爸忙接過水果，讓到一邊，給他們進來。米喜和唐正禮趕快動手幫忙端菜。飯桌上，兩個老人很快就說到了一起了，米爸爸說自己的女兒不回家，胡炸炸說自己的兒子……兩人一邊說，一邊吃飯，一邊感歎。

    吃飽了，兩人接著說。米喜和唐正禮把碗收拾到到了廚房。米喜說：“行了，我來洗！你去喝茶！”

    唐正禮說：“我來吧！你不是手劃破了嗎？”

    就是在辦公室被紙劃了一道口子，不是刀子，米喜都沒在意。她笑：“這也算受傷？”

    唐正禮把她拉到一邊：“今天我來洗！你要出去嗎？”

    米喜說：“我在這裏陪你！讓他們聊，我覺得他很喜歡我爸爸，說了那麽多。他狀態不錯。”

    “所以你也不要太擔心！”唐正禮安慰她。他站在水池邊，彎腰洗碗，水濺到了他白襯衣上。米喜找了圍裙，係在他腰上，順勢抱了他一把。飯後他的身體暖暖的。唐正禮回頭看看她，湊過來吻她，抬著雙手，腰上的圍裙是泡麵圖案，看上去很好笑。米喜一邊笑，一邊靠了過去，抱著他的腰，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身後的水龍頭沒有關，還在嘩嘩的流著。暖暖的燈光，狹小而充滿煙火氣息的廚房，一水池的碗筷，在饑渴的情侶眼中，一切都顯得曖昧親昵。

    “家真好啊！”唐正禮說。

    米喜笑：“可惜我們得走！”要是隻有他們兩人回來，肯定不走了。還有胡炸炸，就不行，得送他回去。唐正禮看著她也笑了，反手回去關了龍頭，上前吻她。客廳那邊傳來了兩個老人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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