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終於我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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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雪迅速環視四周,心驚地咬住了後牙糟。但這裏是三樓……

    她遲疑地停下動作,緩緩握起拳心。要麽跳下去,要麽坐以待斃,別無他法。

    她摸了摸貼身的衣袋,確認護照還在身上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爾後動作敏捷地翻過半封閉的玻璃陽台,踮著腳站在了不過十厘米寬的水泥平台上。

    她定了定神,將眼睫一閉,雙腿微屈發力,縱身一躍,險險地落在了身後的鳳凰花樹上。

    樹枝劃破了她的臉,傷口火辣辣的疼。心有餘悸,她不敢回頭去望遙不可及的客房陽台,更不敢想象如果剛剛那一跳出現失誤該怎麽辦。

    無路可退,唯有硬得頭皮往下爬。心高高地懸起,借著遠處微弱的亮光,她一步一挪地往下爬,落地時雙腿已癱軟。

    剛跑出幾步,她卻漸漸地停了下來。

    桑雪旋身回望夜色,設計別致的建築物在燈光和樹影中影影綽綽。這些天來如夢般的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眼底漸湧起複雜的情緒。

    走,這一段萍水相逢到此為止,他會不會痛不欲生?那個錯叫她“媽咪”的孩子,該有多難過?

    不走,她無力招架他的強取豪奪,卻又不甘願做一個被他擺弄的洋娃娃。如果哪一天非和他那個未婚妻狹路相逢,她該以怎樣的身份麵對?

    她定定地站了良久,最終,她握了握拳,狠狠心將千絲萬縷的猶疑都斬斷,咬咬牙撒腿往前狂奔。

    她在漆黑的夜裏不辨方向地往前跑,不遠處的歌舞聲仍在繼續。她和沈彥柏的提前離場讓原本被轟走的觀眾得以重返,此刻喝彩聲此起彼伏,沒有人注意到狼狽逃躥的她。

    夜風如魔,在她耳邊獰笑,自黑暗中落下一雙無形的手,拽住她的雙腿。她的腿似被灌了鉛,愈是想加速,阻力愈是大。她已不知道自己是在與風爭鬥,還是在與心中那個膽怯的自己抗爭。

    風裏葉子沙沙摩擦的聲音如浪花拍打著岸,一層又一層,落在她的心尖,一點又一點,攻陷她如壁立千仞的偽裝。

    終於跑到一處看似安全的地方,再想多往前走一步,雙腿卻似不屬於自己那般,軟軟地要往前倒去。

    她雙手扶著膝蓋,還來得及喘口氣,一束強光便打在了她臉上。她下意識地抬手去擋,隱約看清那是車頭燈。她未能看清車裏坐的是誰,一個黑影從光亮處由遠及近,他身形一閃,繞到她身後。身體緊跟著懸空,她竟被人橫抱了起來。

    桑雪驚得慌忙抬頭,強光照射下,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僅能看到他臉上一層薄薄的汗和幾乎抿成刀鋒狀的唇。他的唇角勾著危險而嘲弄的弧度,像是在說——你逃不掉的。

    她並不知道,縱然在黑夜裏跑了這麽久,卻始終兜兜轉轉在原地徘徊,未離開酒店多遠。恍如一個魔咒,任她再怎麽掙紮,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桑雪不可思議地張大嘴,驚訝安眠藥竟對沈彥柏毫無作用!她明明看著他喝下去的,還是說,劑量過小了?

    “你想去哪?身無分文又無親無故,就這樣也想逃出關島?還是你是想跳進海裏,遊回祖國去?嗬,不要白費力氣了。”他的呼吸粗重,胸口劇烈地起伏,如浪輕拍著她的手臂。

    他氣息略顯不穩,聲線卻依舊讓人欲罷不能。清潤絲滑地灌入她的耳朵,迷了她的心智。桑雪暗暗將指甲嵌入掌心,才不至於陷入蠱惑。

    “沈彥柏,你是惡魔嗎?”

    “不,我是你愛人。”仿佛怕她聽不懂,沈彥柏重重解釋道。“是愛你的人。”

    他收緊臂彎,將她更緊地箍在懷中,桑雪反抗地低吼起來。

    “放開我!你這是非法拘禁!”

    她在他懷中又踢又打,一拳一拳落在他身上,連她自己都覺得手疼,他卻哼都不哼一聲。

    “你是我合法的妻子,不跟我在一起,想跟誰?嗯?”

    他呈遞到她麵前的愛意,似乎甜暖而誘人,入口之後卻是致命的毒藥。那一聲“嗯”更是銷魂又致命,似一記警告,隱隱說著“除了愛我,你別無選擇”。

    從眼神到呼吸、心跳,他一步步俘虜她的感觀,漸將她占為己有。

    可她不想輕易被俘虜。

    桑雪死守住心理防線,聲音卻抑製不住地顫抖。“我要怎麽做,你才肯放我走?”

    他淒迷地一笑。“我著了你的魔,你如果走了,我會垮……桑雪,找到你是我活到現在的理由,你說我怎麽會放你走了……”

    桑雪愕然地瞪大眼睛,反複咀嚼他所說的話。

    回想起婚禮那天,他看她的眼神,驚訝中夾雜著驚喜。那分明是重逢故人的眼神!他沒問過她姓名就能準確叫出她的名字,他總問她是不是不記得他了……

    世間的事真是巧,他口說所說的人,不僅同她長得相似,連名字都是一樣的麽?

    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溫柔,望穿秋水的眼波,是為了那個人嗎?

    桑雪猜測著種種可能,短短幾秒內已經浮想聯翩地腦補出他們的故事。

    興許是因為那個人的離開讓他心灰意冷,他才會無奈地娶一個自己並不怎麽愛的人。也難怪,婚禮那天原本如行屍走肉的沈彥柏,在見著她之後,頓似有了靈魂,眼底的光都是生動的。

    桑雪對他又同情又可憐,對一個人思念成癡,才會如他此刻這般,錯把別人認作是他要找的人。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或許他早就知道一切都是鏡花水月,隻是不願承認這些都是自己的幻想,固執地作繭自縛……

    不,不對!

    桑雪在腦海中猛地推翻這些胡亂的猜測。

    縱觀沈彥柏的情史,鶯鶯燕燕固然多,卻沒有那麽一個人會讓他心動到如此田地,所以他說的那些甜言蜜語都是他慣用的伎倆吧。他八成認定她同其他女人是一類了,以為靠著一張嘴,三兩句甜言蜜語便能讓她感動得撲到他懷裏。

    桑雪的腦子頓時清明,冷笑著勾勾了唇。

    她戒備而又試探地望著他,好笑地說道:“我們隻是萍水相逢,怎麽就變成了你活著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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