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愛如長風(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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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有個旅行團也在過安檢,安檢速度出奇慢,耽擱了不少時間。輪到他們時,離登機所剩時間也不多了。桑雪下意識地加快了步伐,手卻被人牢牢扣住。
沈彥柏腿長,沒兩步便追上了她。他一手抱著沈旭,一手牽著她,走得氣定神閑,絲毫沒有意識到快要登機了。
“你不喜歡關島嗎?要走了,不會有一點不舍得?”
在關島的這幾天,桑雪簡直不敢回想。跳傘那天簡直是噩夢,後幾天不是酒店就是醫院,心目中的結婚聖地早已被毀得一幹二淨,想喜歡都無力。
她冷笑一聲,幾乎咬牙切齒地答道:“托您的福,這幾天過得像一輩子那樣漫長。”
“這次倉促了些,下次來要好好安排一下。”沈彥柏故意假裝沒聽懂她話裏的諷刺,湊到她耳邊,語氣曖昧。“就我們兩個。”
突然拉近的距離,令她不寒而栗,渾身的汗毛不適地快速舒張又收縮。桑雪猛地後仰,飛快拉開兩人的距離。她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與他們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的祝緯,見他正一本正經,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臉頰上浮起的緋紅才稍退了些。
她不屑與沈彥柏虛與委蛇,說話直白。
“沈先生,回到墨城之後,我們就把這幾天的事當成一場夢,一場噩夢,醒來忘了就好。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一別兩寬,各不相欠。你自己也說,讓我忘了你說過的那些話,現在又是什麽意思?墨城的大名人,說話就這點分量?”
她說話的語氣重了些,他臉上不禁顯露出委屈來。在桑雪回神前,他一米八多的個子,硬是將腦袋放在了她肩上。她驚得不敢動彈,生怕沈彥柏的另一隻手沒穩住,連累到了沈旭。
“好,你說忘就忘。”他歎息一聲妥協。
沈彥柏無條件的應承讓桑雪感到意外,她反倒不知所措。她暗自思忖,要不要退讓步半,卻聽到他同她說道。
“那些話,是從前的沈彥柏說的。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個全新沈彥柏。冰釋前嫌,我們重新認識。”
他確實有打算放過她的。像她說的,當這是一場夢。可當她踏出病房,背影一點點從他視線裏消失時,他怎麽也抵不過內心的抗議。
他知道她不是他曾錯過的桑雪,也終於認清了他的桑雪不會再回來的事實。從酒店到機場這一路,他糾結過,猶豫過。他放下又拿起,反複問著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將他們的關係撇得幹淨。直到她拎著行李要走,萬千思緒都化成了一個簡單的動作。
他攔下了她。
明明是要放她走的,在最後的關頭,他卻出爾反爾。他尚不清楚自己這麽做的用意,興許是仍殘留著把她當成感情替身的想法,興許是她像刺蝟般防備的性格成功勾起了他的征服欲。總之,當他握住她手腕的那瞬,他感到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仿佛牽她的手已經成了飛習以為常。
他打定主意,她趕他也好,罵他也好,這一次,即便撞了南牆也不會後悔。
沈彥柏挺直腰杆,一派玉樹臨風的模樣,他鄭重其事地將空出的那隻手遞到她麵前,“你好,我叫沈彥柏,餘生有沒有榮幸照顧你。”
沈旭聽了覺得有趣,鬆開攬著他脖頸的手,學著他的樣子也伸出一隻手來,奶聲奶氣地學舌。“你好,我叫沈旭。”
對著沈旭,桑雪發不出脾氣來。她忍俊不禁地握上沈旭的手,安撫了幾句,他乖巧地趴回沈彥柏的肩頭四處張望。
沈彥柏的厚著臉讓桑雪氣得牙癢癢,她狠狠拍開他仍放在她麵前的手,雙手環胸,擺出一張冷漠臉道:“沈先生,第一,做人怎能像你這樣說話不作數?第二,你和我都是有婚約的人。在關島的這幾天隻是個意外,我還是要繼續和未婚夫的生活,而你也應該回到你的未婚妻身邊去。對我來說,我們做陌生人就足夠了。”
沈彥柏笑了,桃花眼微揚,頓讓人心波蕩漾。他妙語連珠地反駁。“第一,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先前那個沈彥柏說的話,做的事,怎能賴到我身上?我們認識不到幾分鍾,你才剛知道我的姓名,不是嗎?第二,你大可放心,你說的那個未婚妻絕不會成為我們之間的絆腳石。婚禮那天她沒有出現,就意味著她已經主動棄權成為我的妻子了。至於你的未婚夫……”
沈彥柏淡淡一哂,似看透了她的內心,目光銳利。
“你跟他要是真伉儷情深,早就絕食明誌了。我記得沒錯的話,這幾天你幾乎沒提起過那位名義上的未婚夫。這說明他就是個無足輕重的人,更說明,我們相處得很愉快,讓你忘了他的存在。我說的對不對?”
桑雪心虛地撇了撇嘴,別開目光。
她和趙牧,確實沒有那麽深刻的感情。如果不是因為種種巧合促成,趙牧對她又顯得很上心,她大概也不會同意和他結婚。
但她口舌上又無法勝他一籌,隻得低罵一聲:“無賴!”
“無賴是什麽意思?”原本有些倦意的沈旭聽到這麽一個新鮮詞,突然扭過頭來好學地望著沈彥柏。
“媽咪很愛爹地的意思。”沈彥柏輕輕一點他的鼻尖。
“哦!”沈旭一臉恍然大悟,舉一反三地對著沈彥柏大喊,“無賴!”
這一聲,引來側目無數。桑雪扶住額頭,隱隱為沈旭的教育問題擔憂。
“迦楠,這條項鏈好不好看?”
清脆如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如鎮痛劑,驅散了桑雪太陽穴處隱隱的痛感。她不自覺地放緩步伐,朝聲源處望去。
免稅店門口,一對情侶正在挑選首飾。女的笑起來明眸皓齒,梨渦淺漾,宛如出水芙蓉。男的雖然隻看到直挺寬闊的脊背的和一雙骨節細長的手,但舉手投足都隱隱透著不凡的氣質。
他抬手,修長的食指寵溺地滑過她清瘦的鎖骨。他用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回道:“你戴都好看。”
於是她臉上的梨渦更深了。
隻是匆匆一瞥,便覺得兩人般配得驚為天人,桑雪無意識地看得入了神。
“怎麽了?”注意到桑雪的異樣,沈彥柏停下來問她。
隔著墨鏡,沈彥柏並不知道桑雪看向何處,環視四周,卻沒發現值得關注的人和事。而那對情侶恰走進了免稅店,背影很快消匿在了轉角處。
她推了推墨鏡,收回目光,淡淡答道:“廣播說開始登機了。”
她自顧自地往登機口走,卻很快被他攬住腰,被迫與他步頻一致地往前。
沈彥柏定的是商務艙,座位反魚骨式排列,隔出獨立的空間,給人無形的安全感。桑雪一上飛機便戴上眼罩睡去了,一路都看似睡得很沉。
她其實沒有睡著,飛機的引擎聲,空姐輕盈的走路聲,甚至其他乘客起身上廁所的聲音……她都有聽到。
飛機進入平流層後,沈彥柏擔心她冷,貼心地替她蓋上了薄毯。沈旭怕她餓,悄然將自己那份兒童飛機餐放在她的餐桌上……她都有感覺到。
心情莫名得煩悶。
她不停地問著自己,如果當初沒有將關島選作結婚地點,是不是就不會牽扯出這麽多瓜葛。
她想起趙牧,那個看起來對她嗬護備至的男人,也不知他現在正做著什麽。回到墨城後再相見,她又該對他說些什麽……
她想得到一個答案,大腦卻似被丟入洗衣機絞過一般,疼得她無法思考。她緊閉著眼,在商務艙寬敞的椅子裏痛得縮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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