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載音響裏突然響起電話鈴聲，是沈彥柏的手機響了。手機畫麵切到了來電顯示，桑雪按捺不住好奇地用餘光瞥了一眼，看到是祝緯打來的，莫名鬆了口氣。

    沈彥柏將手機放到眼底，草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略蹙起。他接起之後未待祝緯開口，房間加快語速說了句“我在開車”。

    電話那頭的祝緯似乎怔了怔，良久他的聲音才在車載音響裏出現。

    “好的，沈先生，我晚點再打給您。”

    這不經意的舉動讓桑雪疑心地皺起眉頭，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不能當著她的麵說？

    車子恰好開進了桑雪要去的小區，沈彥柏的目光頓沉，下頜的弧度繃得愈發駭人。他將車停在小區的臨時車位上，不緊不慢地給祝緯回電話。在他拿起手機前，他悄無聲息地切斷了手機與車載音響的藍牙連接。

    “沈先生，您要訂的花出了點問題。”

    桑雪本想下車，獨自去找趙牧，奈何車子的中控落了鎖，她隻得幹坐在車上等他打完電話。她聽不到祝緯的聲音，隻看到沈彥柏不悅地抿起唇，鼻音裏略帶質疑地“嗯”了聲。

    沈彥柏心中極其不悅，出門前，祝緯才告訴他已經找到進藍花楹的花店了，怎麽就這點功夫，就說出了問題。能出什麽問題？是花全枯了？還是被人給搶了？

    想到沈彥柏要的那束花，祝緯愈發頭痛。沈彥柏大半夜突發奇想，要祝緯訂一束藍花楹。這個季節，國內的藍花楹尚是光禿禿的枝幹，在遙遠的南半球倒是正當花期，可這麽冷門的花，很少有花店會進貨。祝緯連夜打電話騷擾各家花店，吃了不少閉門羹才打聽到某家花店有進貨，不多不少，隻有一束。

    關於這束花，沈彥柏隻猜對了一半。花確實是被搶了，但想搶花的卻不是別的人，正是他睛自己。這僅有的一束藍花楹是一對新人幾個月前便定下的，為的是明天婚禮要用。店主講誠信，祝緯開了再高的價也無濟於事，店主就是不肯讓半步。祝緯隻得給訂花的那人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人，她似乎想了很久，才想起訂花這事。

    她先說不要，已經用不上了，掛斷電話前卻突然反悔，說要花可以，不過有個要求。

    此刻，祝緯正徘徊在花店門口，他揉了揉睡眠不足的眼睛，強打起精神來，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說給沈彥柏聽。

    “嗯。”沈彥柏應了聲，示意祝緯繼續說下去。

    “她……”祝緯難以啟齒，在腦海中重新組織了下語言。“她邀請您參加明天舉行的婚禮，作為……作為假扮的新郎。”

    因著桑雪坐在身邊，沈彥柏不便發作，隻不置可否地應了個“嗯”，眉頭卻早已打成了死結。

    桑雪狐疑地望去，探不出緣由，百無聊賴地拿起手機，兀自摸索起裏麵的門道來。

    “沈先生，對不起，是我沒管牢嘴，不小心說漏了您是想訂花的人，那女人才……”祝緯捏著手心的冷汗，聲音越來越低，他硬著頭皮強調道：“那女人保證過，隻是假扮，婚禮現場也不會有賓客出現。”

    祝緯回憶著那女人的聲音，提起婚禮時很是失落，祝緯猜想她和她的未婚夫的關係應該是出了變故，才會連幾個月早早訂下的花都忘了。會突然想到這個交換的條件，大概隻是為了讓某個遺憾有個圓滿的結局吧。

    “我知道了。”沈彥柏依舊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掛了電話，他便抬手去解鎖中控。

    聽到耳邊響起清脆的聲響，桑雪嚇了一跳。

    “不想下車了？”說話時，沈彥柏已恢複一貫的模樣，眼底隱隱藏著一絲不懷好意。

    桑雪很快回過神，瞪他一眼後，開門，下車，大步流星地向趙牧住的那幢樓走去。身後的腳步聲緊追不舍，似乎還有些心不在焉。不用回頭看，桑雪也知道跟來的是沈彥柏。

    心中翻湧而起的情緒複雜，她有些煩他陰魂不散地追在左右，但想到他是在意她，才會寸步不離地跟著，便像喝了可樂，冒起的氣泡都是甜的。

    她的心搖擺不定，靈魂也似要分裂出兩個來。她用力搖了搖頭，強行將腦海變得如白板一塊。

    回過神時，她已經站在趙牧家門口。

    似乎沒有人在家，桑雪連按了好幾遍門鈴，久久沒人來應門。

    原本心事重重的沈彥柏見她一臉失落，頓大喜過望，止不住地調侃起來。“怎麽，忘了帶自家鑰匙？”

    就在剛剛，他還在胡亂猜測著桑雪和那個叫趙牧的曾在這扇門後做過些什麽，有過怎樣的親密接觸。見她在門外一臉窘迫的樣子，立刻猜出她和趙牧不過是露水姻緣，於是忍不住竊喜。

    桑雪恨恨地瞪他一眼，笨拙地打開新手機的通訊錄，手指停在趙牧的名字上，又飛快將通訊錄往回翻，找到宋清珊的電話撥了過去。

    接到桑雪的電話，宋清珊捂著嘴巴，差點哭出聲。在過去近一周的時間時，她一直在嚐試著與桑雪取得聯係，可桑雪卻似人間蒸發了一般，電話不通，短信和郵件更是不回。

    最後收到桑雪的消息是在舉行婚禮的那天，過了約定的時間桑雪也出現，隻簡短地發了條“我有點事要處理，晚點到”。起初以為桑雪不出現是因為反悔了，兩天過後，宋清珊依舊無法聯係得上桑雪，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桑雪第一次去關島，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麽事要處理？

    但當時宋清珊已回到墨城，隻得通過國際長途向關島當地的警察局報警。被問起桑雪失聯時穿的是什麽衣服，大概是什麽時候失聯的，宋清珊卻又描述不清。警方草草地做過登記，大概當是惡作劇電話處理了，好多天過去了，宋清珊一直未收到關島警方的任何回複。

    宋清珊這邊暫時無法從墨城脫身，隻得巴巴地等。偏偏這段時間墨城又出了一起失蹤案，光天化日，人在商場逛著街就沒了。宋清珊坐立不安，甚至有些絕望，生怕桑雪有什麽不測。直到昨晚看到關於沈彥柏的熱搜，她這才放下心來。

    那張照片拍得確實很模糊，但她和桑雪自大學讀書起就認識，對桑雪的五官甚至熟悉，隻一眼，她便認出來了。

    宋清珊抹了抹淚，忙追問桑雪網上說的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真和沈彥柏在一起了。

    桑雪在電話那頭暗暗歎了口氣，囁嚅著唇回道：“一言難盡，回頭見麵細說吧。”

    被問及趙牧的去向，宋清珊在電話那頭頓沉默。被桑雪逼問得急了，宋清珊才無奈地坦白，婚禮那天趙牧因未等到她，一時急切，犯了心梗。關島的醫療條件有限，當天就租了專機送趙牧回國治療。

    “他……在哪家醫院，現在情況怎樣？”喉嚨幹澀，桑雪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句話，聲音已然沙啞。

    “在濟德醫院，暫時還沒醒。”宋清珊輕歎一聲，怕自己低落的情緒感染了桑雪，忙語氣輕快地連連安慰道，“醫生說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別擔心啦。”

    掛了電話，桑雪掌心滿是冷汗，汗水蒸發後是入骨的涼意。她設想過趙牧可能會因為傷心難過躲著不見她，卻未料到他已經在醫院躺了好幾天。雖然不是她的本意，但不可否認的，如果不是因為她在最後的關頭背棄了他，也不會釀成這樣的後果。

    想到趙牧此時的境況，桑雪良心難安地將手機緊握在了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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