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天，陸姵瑤被折騰得崩潰至極。她當即打消了做全職太太，在家帶娃的人生規劃，恨不得立馬投身到職場中！與其和熊孩子鬥誌鬥勇，不如到職場中去經曆血雨腥風。

    “天哪，我完全無法想象沈哥哥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我以前怎麽都沒發現小旭這麽皮呢？你都不知道我的沙發和牆被畫成什麽樣了，還有你送我的口紅……”陸姵瑤氣得直翻白眼，而罪魁禍首卻以為在誇讚他，嬉皮笑臉地衝她咧開嘴角。他坐在不遠處的地毯上，高舉起手上的畫紙，一臉得意地問她好不好看。

    隔了一段距離，電話那頭的軟語嬌嗔清晰地落在桑雪的耳邊，她刻意坐遠些，還是準確地捕捉到了那些撒嬌的話語。像是炎夏的天空落下了雪花，有幾片輕落在眼睫上，融化出陣陣清涼。她微抬眼角，餘光裏見程迦楠正抿著嘴角暗暗發笑，那是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無聲的寵溺，讓人忍不住羨慕，甚至嫉妒。

    “跟小孩子有什麽好計較的，我給買一整套新的給你，每天換個色號用。”

    陸姵瑤聽了這話很是高興，但她仍忍不住嘀咕，她掰著手指頭同他商量：“迦楠，我們以後不要生孩子好不好？起碼……起碼近五年不能要！”

    程迦楠似乎不太願意討論這麽嚴肅的問題，他沒正麵答她，安撫了她幾句，說馬上就帶救兵到。

    電話這頭，程迦楠剛說出桑雪的名字，那頭沈旭便似有心電感應，丟下手上的畫筆，小跑著蹭到陸姵瑤身邊。

    “是不是媽咪要來接我回家？”

    沈旭瞪圓了眼睛，急切又期待地望著陸姵瑤。

    陸姵瑤叉著腰，趁機要脅沈旭，桑雪會不會來，全看他的表現。

    沈旭立刻會意，一張小臉燦爛成陽光下灼灼盛開的花朵，竭盡他腦中不多的詞匯拚命誇讚陸姵瑤，甚至還說要把他最美的姑姑畫下來。

    沈旭真誠地眨著眼，一口一個輕脆響亮的“仙女姑姑”。陸姵瑤被捧得忘了形，捏了捏沈旭嬰兒肥的臉，驀地覺得，生個乖巧不熊的孩子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惜陸姵瑤的威嚴未能維持幾分鍾，很快在沈旭麵前失了信，淪為了“騙子姑姑”！

    程迦楠的車駛出醫院沒多久，一輛跟在他後頭的車頻頻衝他鳴喇叭。程迦楠起初不知是什麽緣故，聽到手機響了起來，他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又掃了一眼後視鏡裏的車，眉心幾乎打成了結。

    桑雪也探著頭去看，覺得那車有幾分眼熟，但她最近因為工作的事忙得暈頭轉向，一時想不起來。

    後頭的車愈發頻繁地按喇叭，程迦楠不得不放慢了車速，打了個轉向燈靠向路邊。後頭的車很快追了上來，挨著他停在了車尾。很快有人從車裏下來，敲了敲程迦楠那頭的車窗，車窗剛落下半扇，便見一個腦袋往車內探來。

    副駕駛座上的桑雪暗驚，竟然是沈彥柏。

    “你們這是要去哪？”沈彥柏微眯著眼，目光從桑雪臉上逡巡而過，最後落在程迦楠臉上。

    程迦楠訕訕一笑，解釋道：“剛在醫院碰到桑雪，順路帶她去姵瑤家去見小旭。你來得正好，不要一起去？”

    沈彥柏直起身板，覷了一眼川流不息的車流裏來來往往的車。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斜睨著眼睛朝程迦楠望來。

    “迦楠，你這是手術做多了，糊塗了嗎？姵瑤家在西邊，你現在是往東開。”

    雖是說笑的口氣，落在程迦楠耳邊卻像是責問。

    程迦楠不自在地握緊方向盤，掃了一眼前方的路，回道：“我從前麵繞一圈過去，正好避開晚高峰。”

    桑雪雖不開車，但墨城的路她還是熟悉的。這條路一路往東，再往前兩個路口便是墨城的市中心。上高架倒是有可能繞回去，但現在是下班高峰期，上了高架隻會越來越堵，全然不像程迦楠解釋的那般。

    她疑惑地望向程迦楠，有些猜不透他的用意。

    “我已經和姵瑤說過了，會帶桑雪過去。剛剛打電話的時候，小旭也聽到了這消失。要是我們不去，他大概會很失落。”

    沈彥柏毫不在意地揚了揚眉，說道：“我和桑雪坐明天早班的飛機去洛杉磯，晚上收拾行李還來不及，哪有閑工夫管他。小旭有姵瑤看著就行，我們過去了隻會助長他的無理取鬧。”

    程迦楠還想說些什麽，沈彥柏已兀自繞到了桑雪那邊，示意她下車。但中控落了鎖，桑雪那側的門無法從外麵打開，沈彥柏不禁沉下臉來。

    他按著戒指指示的位置趕到醫院時，恰看到桑雪坐著程迦楠的車離開。在他的印象裏，桑雪和程迦楠是素不相識的，她卻這麽隨便地上了陌生人的車。沈彥柏想到這點早暗生不爽，眼下中控又落了鎖，他狠皺著眉，愈發不耐煩起來。

    他又敲了一遍車窗，提醒道：“迦楠，再不開，一會交警該來了。”

    桑雪跟著轉頭衝程迦楠歉意地笑了笑。“等從美國回來再去看吧，再說，還可以視頻電話。”

    即便沈彥柏沒出現，桑雪也會在中途尋個理由下車。興許是因為車內未散的皮質味令她有些不適，從她上車起，車裏的氣氛便壓抑得令她呼吸艱難。她屏息等著解鎖的那一聲“哢嚓”聲，好第一時間逃離這詭異的氣氛。

    程迦楠勉強地扯出一抹歉意的笑，不得以地探手摸向了中控鎖。

    桑雪跟著沈彥柏坐上了後麵的車，他們那輛車匯入車流時，暮色恰好合攏。路燈一盞盞亮起，紅色車尾燈好像狼的雙眼，在黑暗中虎視眈眈地凝視著獵物。

    直到再也看不到沈彥柏的那輛車，程迦楠才收回目光。

    “喂，是我……彥柏剛把桑雪接走了，他們明天要去美國，應該是不過來了……嗯，我也過不去了……醫院打電話過來，接了名急診病人，我得趕回醫院……”

    電話裏很快傳來沈旭委屈的哭聲，陸姵瑤忙著照料他的情緒，匆匆忙忙掛了電話。

    程迦楠發狠地收音機的音量調到最大，卻怎麽也不填補不了他空落的內心。他探出手，輕撫過副駕駛座，指腹緩緩地摩挲過每一方皮料，驀地觸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餘溫，他眼底跟著湧起不可名狀的興奮。他幾乎控製不住地笑出聲時，一名交警停在他的車旁，輕敲了下車窗，示意他盡快將車開走。程迦楠慌亂地恢複臉上慣有的清冷，歉意地牽了牽嘴角，掩飾住臉上的尷尬，打著方向盤，沒入了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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