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沒有。”沈彥柏不悅地皺起眉頭，口吻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命令。“再查一下！”

    “稍等。”地服人服嘴上應著，轉頭卻隻是在電腦前裝模作樣地敲了幾下，再次抬起公式化的笑容。“真的沒有了。”

    桑雪心裏想著，沒有倒是正好，也省得兩個人在在轉機櫃台前拉拉扯扯的難堪。她正要和沈彥柏說算了，卻聽到櫃台後的人轉頭用粵語嘰裏呱啦地和旁邊的同事說了什麽，說話間，兩人偶爾相視一笑。

    桑雪並沒聽到什麽，但看他們的臉上的笑意，總覺得帶了幾分嘲諷的意味。她不禁有些多想地難堪起來，臉不由地泛紅。

    對方見桑雪正朝自己望來，禮貌性地微微一笑，眉眼處卻揚起了難掩的傲慢。

    桑雪本是什麽都沒做錯，卻莫名被這目光看得窘迫起來。她咬了咬唇，抬手去收櫃台上的護照好離開這尷尬的地方，護照卻似被釘在了櫃台上似的，怎麽也抽不動。

    桑雪一怔，隻見沈彥柏正霸道地扣著她的護照，自動切換到粵語頻道與櫃台服務人員交涉了起來。語速過快，桑雪豎直了耳朵也未能捕捉到幾個熟悉字眼。

    桑雪訝異地望向眼前的人，驚呆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記得沈彥柏是土生土的墨城人，怎麽會說一口流利的粵語，聽口音也是相當地道。

    他語氣強硬，臉上甚至繃著嚴肅的神情，與平常不正經的沈彥柏判若兩人。

    她雖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卻隱隱從他的態度中感受到了凜然的正氣，還有不顧一切護著自己的女人不被欺侮的責任感。

    桑雪回味著“自己的女人”這個詞，臉上不由地紅了。一定是困乏極了，腦海中才會躥出這麽奇怪的詞。她按捺住心中亂撞的小鹿，努力將目光從沈彥柏臉上移開，才稍稍平靜些。

    也不知沈彥柏說了什麽，櫃台服務人員的臉色驚變，倏地起身，一遍又一遍地向桑雪鞠躬道歉。地服人員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桑雪的護照，很快為她辦了升艙。

    見櫃台後的人突然熱情起來，桑雪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兩人順利過了離境安檢，桑雪忍不住好奇心地問沈彥柏：“你剛剛說了些什麽？”

    “也沒什麽，誇她今天口紅的顏色好看而已。”

    這說辭，確實是像沈彥柏的風格，桑雪卻難得的不相信。

    她明明聽到了股東之類的字眼，而那地服人員臉上的表情分明是謹慎小心的，全然不像是被誇讚了的模樣。趁沈彥柏不注意，她偷偷拿出手機，在搜索頁麵裏飛快輸入幾個關鍵詞，竟發現夢雪公司是這家航空公司的五大股東之一！

    桑雪一臉怨懟，連連嗔怪沈彥柏怎麽不早點說明。早知有這一層關係，應該讓他訂機票啊，至少可以打個五折吧，可以給公司大大地省上一筆。

    沈彥柏一聽，立刻不滿地吊起眼角望她。為了區區兩張機票，讓他和航空公司的人討價還價，這麽丟人的事，他可幹不出來。

    “你隻是葉爵銘的助理，安分地拿好自己的那份工資就行。公司不是你開的，操那麽多心幹嘛。”沈彥柏不滿地皺眉。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金山銀山也有被掏空的一天。再說，領跑者可不比夢雪，不過是個初創業幾年的小公司，一隻羽翼還沒豐滿的雛鳥。要是人人都想著從公司揩油，蹭公司的好處，就算是大公司，多半也是好景不長。為公司節省開銷，將來公司壯大了，自然會有人念著我的好。”桑雪撇了撇嘴，一臉鄭重其事地接著道，“我省的這點錢對公司雖然是算不上什麽，起碼問心無愧。”

    沈彥柏被她一臉的大義凜然弄得忍俊不禁，她明明說過自己愛錢，可她卻又沒有一絲貪錢的表現。相反，她一會為飽受饑寒的難民著想，一會為公司利益著想，倒是有種心係蒼生，先人後己的大胸懷。

    沈彥柏微微笑著，一段陳年往事突然浮上心頭。

    半坐在床上的人將丟在被子上的一遝錢往前推了推，她抿了抿唇，輕聲說道：“我不要你的錢……”

    “嗬，那你想要什麽？”房間裏光線晦暗，他站在床邊扣著襯衫鈕扣，漫不經心地冷哼。

    “我……”她似乎很怕看著他，說話時始終微低著頭，纖細的脖彎著，仿佛隨時會折斷似的。這個“我”字說完，她頓了很久，突然用力搖了搖頭，再沒說話。

    他扭頭望著她，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想要我負責？”

    她緊張地抓住被子的一角。

    他挑起半邊眉稍，雙唇優雅地翕動，吐字卻是藏毒的箭。“你配嗎？”

    她身體輕晃，倏地地抬起臉來望著他，於是他終於看清了在他枕畔睡了一晚上的人。一張素淡的臉，眼神卻是明亮如夜空的星星。許久，他才發現那一星亮光是因為她眼底有淚。

    ……

    回想到這裏，沈彥柏眼底頓彌漫起霧氣，嘴角的笑意跟著漸漸消淡。那是他與另一個桑雪的初見，糟糕的開始，像是早就暗示了結局的悲涼。

    回憶中的那張臉漸與眼前的臉交疊。他心中不由地再次生出疑問，她們的性格雖是天差地別，可又有著相似之處。她們……真的不是同一個人？

    “不知道今天會不會碰巧撞見你的前女友？”桑雪看似無意地提起，餘光卻在暗暗打探沈彥柏臉上的表情。

    沈彥柏微微一怔，神遊在外的思緒未完全收回，一時沒想出她說的是誰。見桑雪的目光直追著一行擦身而過的機組人員，那幾人恰是身穿常泰航空工作製服，他頓明白過來。定然是他當年入股常泰航空時，被媒體扭曲的舊聞被桑雪翻了出來。他狹促一笑，戲謔地問道：“你似乎很介意？”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