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對不起,嚇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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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跳芭蕾舞這件事,並沒有令我對丟失的記憶生出多少好奇心。

    ——身為駱傾傾的女兒,不會跳舞才是怪事。

    想不到的是,狄風好像對此也不意外,他甚至沒有和狄芸提起發生在“花火”的那段插曲。

    第二天中午,他跟經理告假,要在家照顧我兩天。

    幾乎沒費什麽口舌,經理欣然同意。

    傍晚,狄芸上班去了,我在房間裏凝神好一會兒,來到客廳。

    狄風在做俯臥撐,動作輕捷。

    “哥,我想跟你談談……”雖然有點踟躕,卻不能不說。

    他停頓一下,繼續起起伏伏,“談吧。”

    這樣的情形,叫我怎麽開口?

    遂,坐到沙發上,隨手拿起雜誌翻看,等他運動完再說。

    雜誌封麵是個目光深邃的男人,表情冷峻,緊抿的弓唇之間噙著說不出的霸氣。

    我掃了一眼大標題,——“西海王國主宰者”。

    唔,這個人的神態確實很有領袖風範,但,離“主宰者”還差得遠。

    現在的文字工作者有好多是標題黨,為了唬人,生生舍棄了求實作風。

    正暗自感慨,狄風結束運動坐到我身邊。

    “想說什麽?”習慣性抬手抓摸我的馬尾發。

    動作親昵,語氣卻不是太好。

    我咬著嘴唇措措辭,“哥,我……”

    “沁兒,我們結拜吧!”他忽然說道。

    “結——拜?”這個詞好古老。

    狄風唇角上揚,笑意卻不達眼底,“嗯,結拜。你我之間,結為異姓兄妹。”

    我晃了下神兒,把詫異藏起來,也跟著淺笑,“好啊!明早等芸芸回來……”

    “不!”他又打斷我,“就我們倆。你和我,駱沁和狄風,結拜。”

    “為什麽不帶芸芸?”腦子裏想著這個問題,嘴巴就冒了出來。

    狄風臉上的笑意乍然盡逝,“我想做一次‘唯一’。”

    目光中流淌著隱痛,觸疼了我的心。

    原打算借著單獨相處的機會向他剖白心跡,聰明如他,卻搶先一步替我解圍。

    又或者,不是解圍,而是退而求其次的執拗堅守。

    ——我坦露心跡,就是不希望他有錯覺,不想再接受過度的關心與嗬護。

    可一旦成為異姓兄妹,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照顧我,也為我增添了一份心安理得。

    打個直觀的比方,——沒等我掙脫出他的懷抱,他就輕輕把我推開,換了個位置,讓我永遠都待在他的身旁。

    誰說愛運動的男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狄風明明就是心思細膩到不行。

    罷了,把那些紮人的話給咽到肚子裏吧!

    順水推舟,做兄妹。

    傳統的結義過程繁縟甚多,狄風摒棄了敬神歃血的步驟,卻堅持要叩拜盟誓。

    我拗不過他,依樣照做。

    相攜起身時,他竟然朗朗大笑。

    笑聲止不住,最後連眼淚都出來了。

    我靜靜地看著,一個字都勸不出口。

    直到,他笑夠了,戛然停下。

    “咱們倆結義的事,別跟狄芸說。”叮囑完,他轉身回了房間。

    背影不像往常那樣挺拔,腳步也有點拖遝。

    新年第一天,我多了個哥哥。

    這個男人則砍掉了心裏的一柄枝椏。

    會很疼吧!

    頹然坐下,我又拿起了雜誌。

    怔忡間,恍然覺得封麵上的男人有點眼熟……

    哦,想起來了。

    剛被狄芸撿回家那天,狄風逼著我看電視,畫麵上就是這個“主宰者”在尋人。

    沒想到,冷臉的漢子也會有在意的姑娘。

    但願他能得償所願,跟心上人重逢團圓吧!

    在客廳坐了好一會兒,不見狄風再出來,我便回了臥室。

    半夜,胸肺沉悶,呼吸不太順暢。

    起床喝了點水,我剛要躺回去,模糊的低哼叩響了耳鼓。

    猶疑好久,躡手躡腳出門,摸黑循聲而去。

    狄風的房門虛掩著,聲音正是從裏麵發出來的。

    我輕步靠近,透過門縫看進去,卻瞥見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我驚惶後退,卻在轉身奔跑的過程中撞倒了什麽東西,“嘩啦啦”的聲音頓時響徹屋子。

    還沒跑到自己房間,就被趕過來的狄風給抓住了胳膊。

    “沁兒!”他急吼吼地喚道。

    我閉著雙眸往後縮身,生怕有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再度入眼。

    “到沙發上去,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他懊惱地咕噥著,半擁我前行。

    開了燈,坐在沙發上,滲血的大腳趾赫然在目。

    “該死!”狄風咒罵一聲,跑去拿醫藥箱。

    我偷睨他一眼,還好,衣衫整齊。

    清理傷口的時候,他的臉陰沉得都能擰出水來。

    “哥,沒事的,就一個小口子……”我感覺自己的勸慰有點淺淡。

    畢竟,心裏還沒緩過勁兒來。

    “皮肉都翻開了……”狄風頓了頓,聲線更沉,“對不起,嚇到你了。”

    語帶雙關。

    我幾乎想都沒想就急智出口,“真的差點嚇死我!餓醒了,想出來找找吃的。結果還沒走到廚房,就聽見什麽東西在叫。一回頭,有道詭異的光線從你房間照出來,嚇得我抬腳就跑……”

    為了入戲,不停撫摸心口窩,實則是壓製因為說謊而加速的心跳。

    狄風一怔,“你……是被怪聲和亮光給嚇到的?”

    “是啊!”我諱莫如深扭頭四顧,“哥,這裏……會不會不幹淨……”

    他咬著嘴唇用指關節輕叩我的腦門兒,“不要亂說。”

    我趕緊閉嘴,心裏禱告著:為了跟義兄之間少存芥蒂,不得不口無遮攔,煩請各路神靈莫要怪罪。

    狄風沉吟片刻,信了我的話,配合著扯謊。

    “對不起,哥開著夜燈看鬼片,卻把你給嚇到了……”

    “下回再看恐怖片就帶上耳機,聽見沒?”我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微笑點頭,“好。”

    包完傷口,疼痛襲來,我忍住沒說。

    狄風去收拾了四散的碎玻璃,回到沙發前,準備抱我回房。

    餘光睨見那本雜誌,他猛然輕拍自己的額頭,“看我,差點忘了。”

    “什麽?”我一頭霧水。

    “喏,就是這個人。”他把雜誌遞給我,“咱們第一次見麵那天,這個男的就在電視上尋人來著。”

    我接過雜誌,“是啊!怎麽了?”

    狄風凝著目光回憶,“當時我瞧了一眼那個女孩的照片,跟你有點像。女孩的名字好像叫——洛欣?具體是哪兩個字就不知道了。”

    “哥,你是不是想說,沒準兒我就是這男的想要找的人!”我剜了他一眼。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他又來玩兒我的頭發,“要不,咱們想辦法聯係他吧?”

    我把雜誌撇到一邊,“聯係個頭啊!人家找的是‘洛欣’,我是駱沁。姓我這個‘駱’的人很少很少的,她應該是姓‘洛神’的‘洛’。再說,我是被芸芸從垃圾堆旁撿到的,怎麽可能跟富豪有關係!”

    “萬一……”他還是有點不死心。

    “哪來那麽多萬一?”我攔過話茬,起身,往臥室挪蹭,“哥,別做白日夢了!我會跳幾下芭蕾,那是因為我媽是舞蹈家,我小時候耳濡目染被熏陶過。絕不是因為我有個富豪男人,懂?”

    狄風把我攔腰抱起,走向臥室,“你就不怕他真是你的……男人麽?”

    言辭間有若隱若現的酸澀。

    “這麽跟你說吧,就算那個冷臉漢真是我男人,那也是見不得光的包養關係。我一定是受不了虐待,豁出性命逃出生天。否則,放著清福不享,非要出來遭罪,這不是傻逼行為麽?”

    咳咳,學狄芸那樣說話還是蠻爽的。

    狄風被最後那句話給噎到了,“呃……,好吧,是哥想多了。”

    把我放到床上,他像個盡職盡責的兄長,摸摸我的頭,“差點忘了,沁兒餓了是不是?”

    “……不,已經折騰飽了。”我推推他,“哥,你快點回去休息,明早趕在芸芸回來之前幫我煮個麵吃。她帶回來的早餐忒難吃了!”

    提了要求,他果然安心離開。

    呼!

    一場因偷窺引發的風波總算蒙混過關。

    不過,從這一刻起,我得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必須跟狄風保持適當的距離。

    尺度很難拿捏,最好……能有個道具。

    驀地,幾道魚尾紋公然闖進我的腦海。

    得了吧!那個主兒更不好沾染,一切隻能見機行事。

    三天假期,好吃懶做,感覺腰身兒都壯了。

    第四天傍晚,我和狄風一起走進“花火”。

    “狄萌,身體好了嗎?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翹首期盼的經理一看見我就快步迎了上來。

    我睨了一眼狄風,莞爾頷首,“我沒事了。謝謝經理關心!”

    經理也跟著瞧向狄風,“舞池那邊人手不夠,你快去幫忙!”

    狄風撫了下我的後背,疾步走開。

    “狄萌,快點跟我來……”經理突然火燒屁股似的往前趕路。

    我一溜碎步緊隨其後,腳趾頭都走疼了,“可是,我還沒有換工裝……”

    他回頭看看,“大衣脫了,穿你自己的衣服就行。”

    “啊?”我愣了一下,心說:有那麽急嗎?

    “別啊了,姑奶奶,快著點吧!”他竟然在抹汗。

    我邊走邊脫大衣,遇見一個相熟的服務員,把大衣交給她,請她幫忙送去狄風那裏。

    ——狄風在“花火”的異性緣好到爆,小姑娘樂顛顛兒地抱著大衣跑走了。

    VVIP包房門口,經理急刹車停下。

    “狄萌啊,裏麵的客人大有來頭,你千萬要服務好啊!”

    我抿唇頷首,“放心吧經理,我會盡力的。”

    他似乎意有所指,“好,我相信你的魅力。”

    什麽?

    我的魅力?

    一個服務員能有什麽魅力?

    言過其實了吧!

    不待我多想,經理扣了扣門板,拉開,使勁兒把我推了進去。

    趔趄中,我忽然想到了一個詞,——逼良為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