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我把你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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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蔣少恭要帶我去見什麽人。

    從他的凝重表情可以看出來,這個人應該很有分量。

    車子快速駛出桂城市區,往郊外走去。

    我以為目的地是哪個山莊或者別墅之類的地方,卻沒想到,最終停在了一個叫做“永思苑”的公墓門口。

    下了車,蔣少恭從後備箱裏拿出一束白菊,牽著我的手,來到一座墓碑前。

    碑麵上刻著逝者的名字,——紀耀揚。

    看生卒年月,他隻活到了二十二歲。

    照片上的男孩很帥氣,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幹淨得不染雜塵。

    而在立碑人那裏,鐫刻著“妹心心泣立”的字樣。

    ——之前在“梔園”,我管狄風叫“哥”,蔣少恭就曾義憤地提起“那個死的”,為其鳴不平。

    想來,這位名叫紀耀揚的已故之人,應該是被我喚作“哥哥”的。

    隻是不知,我跟他之間到底有過怎樣的緣遇。

    蔣少恭鬆開我的手,放下花束,指著墓碑問道,“你就沒什麽要對他說的嗎?”

    我平靜地回答,“你在這兒站著,我能說什麽?”

    他冷笑一聲,“作了惡便逃之夭夭,幾個月來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會有什麽體己話可言?還需要背著我嗎?”

    聞聽此言,我轉身就走。

    他一把拽住我,厲聲責問,“駱心,你是不是把心丟了?是不是!”

    我的目光挪向墓碑,心說:我丟的不是心,是記憶。耀揚哥哥,對不起,我把你給忘了……

    身側的男人得不到回應,恨恨地說了一句,“紀耀揚,真是枉費你上天入地都想著她!”

    隨後,便粗暴地扯著我的胳膊往回走。

    行走間,我扭頭望去,那座墓碑孤單又落寞。

    下麵躺著的人一定對我很好,否則,以蔣少恭的倨傲性子,不會帶我來,也不會如此震怒。

    回到車上,他氣惱地砸了下方向盤,喇叭尖利地響了一通。

    “用得著這麽生氣嗎?”我淡然如常。

    大手立刻攬住我的後頸,拉近兩個身體之間的距離。

    “原來你在錄音裏說的都是真的!駱心,我可以原諒你的自私,但無法容忍你的冷血。所以,你我之間的恩仇,永遠沒個完!”

    語罷,赫然吻了上來。

    是闊別已久的咬齧。

    痛感令我心頭的悲催情緒愈發強烈,隨他怎麽咬,不求饒,不反抗,由著被折磨。

    當男人離開我的嘴巴時,弓唇上沾著血跡。

    他伸出舌尖舔舐,像嗜血的野獸般,目光裏毫無溫情。

    就這樣無遮無掩地痛恨,可以想見從前的駱心有多壞。

    盡管對那所謂的錄音毫不知情,我卻無心打探,甘願接受全部責懟。

    靠上頭枕,悵然闔眸,身體從內到外冰冰涼。

    回到度假村三十三樓,我脫掉外套就一頭紮在床上,昏睡不起。

    夜裏醒過來,偌大的圓床上隻有我自己。

    身上穿著墨色男式睡袍,馬尾發被拆開,散在枕側。

    緩緩坐起來,有點暈。

    適應片刻,跳下床,我光著腳丫去了門口。

    透過虛掩的房門,能看見男人坐在沙發上用筆記本電腦打字。

    指尖在鍵盤上跳躍,動作迅捷,有條不紊。

    “地板不涼是不是?”他沒有抬頭,目光一直落在電腦屏上,打字速度亦未減緩。

    我低頭看看踮起的雙腳,回床邊穿了絨鞋,開門出去。

    蔣少恭已經離開沙發,筆記本就放在矮幾上。

    我坐下來,歪著身子掃視屏幕,上麵都是一些令人頭疼的經濟數據。

    俄而,男人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絲麵。

    “就一碗?”我咽了下口水。

    “一碗還不夠你吃麽?”他繼續打字。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吃嗎?”眼珠子都快要掉碗裏了。

    他看都不看我,手指飛快地彈跳,“我不餓。”

    好吧,我餓。

    拿起筷子,忍著嘴唇被咬齧後的餘痛,埋頭大吃。

    風卷殘雲半碗下去,就已經很飽了。

    又勉強吃了兩口,卻被男人奪走了筷子。

    他什麽都沒說,端起瓷碗,“呼嚕呼嚕”吃光了剩下的半碗麵。

    嘁,不是說不餓麽?

    吃得那叫一個歡實!

    送走餐具,男人回來接著打字。

    “今晚要通宵做計劃。你自己到窗邊看景兒,等麵條消化得差不多了就去睡覺。”他仍舊不看我。

    有點像丈夫在叮嚀妻子,就是口吻沒什麽感情色彩。

    等等,到窗邊看景兒?

    難不成昨晚他有監視我?

    扭頭四顧,卻並未見到傳說中的監控攝像頭。

    “你是不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某人寒聲發問。

    我尷尬地瞥了他一眼,快速起身,簡單洗漱之後,去落地窗前看景兒。

    晃悠到又想跟周公約會,便乖乖回了臥房。

    蔣少恭一夜未睡,好像天不亮就出門了。

    九點多鍾回來,把我從床上拎起,跟他一起吃了點早餐。

    隨後,塞給我一本書,讓我靠在床頭輕聲,他則躺下來,摟住我的身子,沉沉地睡了過去。

    讀了十幾分鍾,我收聲不語。

    轉眸看向男人,呼吸聲很勻稱,睡顏比清醒的時候還要好看。

    如果刮掉那些帶著熟男氣息的微髯,想必會帥得更加清新。

    驀地,他像個孩子似的拱了拱,嘴唇努上了我的腿。

    隔著一層薄薄的真絲料子,灼熱的氣息炙燙著皮膚。

    我的心跳在加速,好像什麽東西被點著了。

    不敢再看他的臉,強迫自己接著看書。

    然,目光卻凝固在一個字上,挪不走,移不開。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男人倏然睜開了眼睛。

    餘光瞟見那雙深眸在忽閃,我扭頭看了過去。

    他也在看我。

    目光於半空中碰撞、膠著。

    我的大腦著魔般進入了麻痹狀態,絲毫沒有意識到有隻溫暖的大手赫然侵入睡袍。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某人掐著細腰、拎到了他的胯上。

    恍惚間,想起在“花火”VVIP包房裏經曆過的一些小片段,我不由得抿唇淺笑。

    “強暴醉漢是不是很有成就感?”男人動作著,啞聲發問。

    ——頻段居然一致,他也想到了那回事。

    我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了。

    卻不是吟叫,而是……大笑。

    “哈哈哈……,你那會兒,真的好慫……”雙手撐在結實的胸肌上,笑得要快岔了氣兒。

    起初,他還能扳著麵孔、舉著我的腰,顧自動作。

    眼瞧著我笑得不能自已,他隻好無奈地停了下來。

    我翻身掉下去,笑到蜷成一團兒。

    男人惱怒地望著我,一骨碌坐起來,“你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

    話音未落,雙手襲上了我的腋下。

    奇癢,噴笑。

    感覺整個世界都要毀滅了。

    就在我即將背過氣的時候,他終於停了下來。

    吻過之後,拎著我下床,換衣服,出門。

    開車時的蔣少恭,無論氣質還是身體線條,都堅硬如鐵。

    才惹惱過他,我不敢多嘴詢問將要去哪兒,就老老實實地坐在副駕駛位,欣賞沿途的風景。

    沒多久,又開始犯困、打盹兒。

    男人把座椅調後,我幾乎平躺在上麵,蓋著薄毯,踏踏實實地睡著了。

    天色將暮之時,“嚶嚀”著睜開雙眸。

    車速很平穩,應該還在路上。

    座椅角度被複位,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斜靠著,揉揉眼睛,看向窗外。

    落日將逝、華燈初上,映入眼簾的景色一片頹敗,心情也跟著生無可戀。

    一隻大手伸過來,摸摸我的發頂,寒聲命令,“閉眼待著,別看外麵,馬上就到了。”

    我乖乖闔上眸子,情緒確實有所好轉。

    沒多久,明顯感覺車速降了下來。

    睜眼望去,車子駛到一棟五層建築前,穩穩停好。

    剛下車,就看見冷鐵和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在躬身等候。

    “三爺,駱小姐。”兩人異口同聲打招呼。

    可見,中年男人是認識我的。

    為防露餡兒,我並未出聲,隻衝他們點頭微笑。

    上樓時,從三個男人的對話中得知,中年男人是朱管家。

    到了三樓某個房門口,冷鐵和朱管家戛然止步,蔣少恭摟著我進了屋子。

    房間很大,應該是不久前才裝修過。

    我無暇打量裝潢和擺設,全副注意力都被幾米外的中式仿古衣架給吸引了過去。

    衣架上舒展地懸掛著一套龍鳳褂,金色的絲線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緩步走至近前,抬手,我卻不敢撫摸,眼中情難自已地噙滿了淚水。

    男人的聲音乍然而起,“這就是你連試都沒有試過的那套大婚喜服。”

    未幾,寒聲再至,“而這個房間,就是我為你準備的婚房。”

    我機械地轉身,顫抖的唇隻能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他眼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霍然上前,五指掐住了我的脖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