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昊佯裝起雞皮疙瘩，“受不你了，”他把咖啡放在李焱麵前，“我純粹就是因為處理事故的派出所在大學城附近，想著叫你出來喝喝下午茶。”

    “我一直以為喝下午茶是英國貴婦獨有的習慣。”李焱喝了一口咖啡。

    鄭昊悠悠地端起杯子，“這是一種生活態度，不是某個階層的專屬。”喝了一口奶茶，他繼續說：“下午茶最初起源時是喝茶，但隨著曆史的發展，它已經成為了英國的一種飲食文化。”他放下杯子，大有要給李焱講講英國下午茶的磅礴氣勢。

    “行了，”李焱可不想聽鄭昊的旁征博引，忙開口問道，“你還沒說怎麽去了派出所。”

    “這個啊，”鄭昊說，“我的車被人砸了。”他想了想，“正確地說應該是我的車差點被偷了。”

    “正應了我那句話，”李焱說，“有車的麻煩事不單單隻是停車難。”

    鄭昊可不同意老友的這個觀點，“有車帶來的方便，你不能不忽略。”

    李焱並不否認有車的方便性，就換了一句富有哲理性的話：車帶來的麻煩和便利是矛盾統一的。

    “你餓不餓？”

    被鄭昊這麽一問，李焱還真是有了饑餓感。聽起來七份龍蝦是足夠分量的，但龍蝦的肉少啊，實際入口的並沒多少。

    “廚房還有兩份上好的沙朗肉，”鄭昊說著就起了身，“走！”

    廚房在二樓。大廚在休息。有三個服務員分工做著切麵包片、塗香蒜醬、烘烤香蔥麵包的活。還有一個服務員在水果間切水果，切蔬菜，是在做沙拉。

    鄭昊餐廳的上班時間是兩班製。早班是十點半，到下午一點，休息四個小時在上班到八點半。晚班是下午一點到六點，休息一個小時在上班到到十點。

    下午二點到四點之間，是餐廳的工作人員集中休息的時間段，外場就留了一兩個服務員。內場的的幾個人都忙活著為晚上的用餐高峰時間準備食材。

    鄭昊讓廚房的幾個服務員去三樓休息室休息。他和李焱一個切人做大廚準備碳烤牛排，一個人做香蔥麵包。

    李焱把烤箱的溫度開到220度，然後就把麵包片放了進去。他烤的香蔥麵包片是外焦裏脆，顏值和口味雙雙在線。

    鄭昊作為資深的牛排吃貨，烤出來的牛排，也是沒得說。

    再坐回到一樓的餐廳的兩人，刀叉叮當，酒杯碰撞，毫不吝嗇地用讚美之詞恭維對方順道也讚美了自己的廚藝。

    在康寧到來之前，李焱離開了。

    三人一起歡聲笑語的畫麵，李焱隻能在回憶中重溫了。他實在是沒辦法再心胸坦然地麵對現實生活中這看似簡單不過的事。

    在厚實的土地之下自呈一世界的地鐵站台裏，稀稀拉拉地盛著些人。雖然地下的陰氣被全副武裝的燈光消滅殆盡，但颼颼的冷意還是充滿了空氣分子。法定開空凋的季節還沒到，法定的開空調的溫度更沒到，這不過是大自然的本色溫度。

    李焱覺得冷，縮了縮身子。一向能站著絕對不坐著的他走到大理石的凳子旁，坐了下來，冷意從臀部順著身體蔓延而上。

    抱在媽媽懷中的康寧揮著小手不時地用手抓著肥嘟嘟的臉蛋，李焱說想抱抱。

    媽媽開心地把康寧抱到李焱麵前，一雙手老鷹護小雞似地把兩個孩子架在中間，“小炎，要記住，妹妹的頭要拖住”

    8歲時的李焱第一次抱了康寧。

    也不知道錯過了幾班地鐵，也不知道換了幾撥人，李焱從溫熱的大理石凳上站起身，坐上了地鐵。

    距離大學城還有兩站，李焱就從地鐵口走了出來。夏蓮住的梨園小區就在旁邊。

    這次他沒在小區門口蹲守，而是直接進入小區四處轉悠。如果能遇到夏蓮最好，不能遇到就當是來散步看風景的吧。雖然這小區的風景和小區樓下坐的老人一樣老。

    信心時代裏，李焱這種找人的辦法絕對是笨的，尤其是在他有對方電話號碼的情況下。不是李焱不想打電話，而是任由他打多少次電話都是白搭，因為夏蓮把他的號碼拉入黑名單了。

    來來回回，走了幾圈。李焱把心情走得平靜了就準備回學校，熟人是沒見到，但是在小區門口遇到了一個不熟的人。

    趙樹對他有印象，見了麵就當他是一般的校友笑笑算作是招呼了。

    李焱對他也有印象，他在追張小嬋，而張小嬋就是夏蓮的閨蜜。這個間接關係在他腦海過了一遍，他忙就跟上了趙樹。

    “你也住在這個小區？”李焱雖然跟趙樹扯東扯西地說了一堆，但趙樹明顯是聽得出來他就是跟著自己走。

    “我住學校。”

    “哦，”趙樹說，“那你應該回學校去了。”

    李焱頓了頓，“我，陪你走走。”

    “不用！”趙樹說得毫不客氣，“我跟你不熟。”

    李焱尷尬地笑笑，“我們是不太熟。”

    “對啊，”趙樹邊說邊走邊。

    “你是要給張小嬋和夏蓮送飯？”李焱不待趙樹回答就接著說：“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趙樹警覺地看著李焱，“她們跟你也不熟。”

    同班同學的關係並不能在這個時代證明出什麽感情來，倒是能讓人聯想到熟人作案之類的事。

    趙樹幹脆就坐在了旁邊的木質長椅上，說是累了。他本想自己這樣明確地表示出了反感，李焱應該會識相地離開。

    “你什麽意思？”趙樹質問坐在身邊的李焱，“你有毛病吧。”

    “我就是想陪你去給她們送飯。”

    趙樹直視李焱，“你是不是想知道夏蓮住哪？”答案是肯定的，“門都沒有！你要是在不走，我就報警了！”他說話間手機已經拿在了手中，撥鍵上已經按出了一個1來。

    被當做色情狂送去警局，在上民生新聞的頭條可不是李焱想要的。無奈，他隻能離開。

    李焱離開趙樹後，並沒有立即回學校，而是在小區外轉了一圈。社區服務中心的旁邊是老年人活動中心，裏麵飄出陣陣咚咚鏘鏘的梨園聲。李焱自然而言地就被吸引了進去。

    描眉化臉，唱作念打，李焱近距離地感受了一把老戲骨對戲劇的癡迷。他也深入其中為傳統的戲劇文化貢獻了點力量，比如，幫老人從背後拉一衣服，拿一個道具什麽的。

    紅彤彤的太陽散成絲絲縷縷的夕陽光線鋪射大地，很快又一絲絲地抽回了天際。天色漸次暗下，燈光陸續亮起。

    李焱孩子似地一個邁步一個踏腳，往學校的方向走。走了幾步，他想到了什麽轉過頭望望被光亮點綴得亂七八糟的黑夜。

    他去了胡老師的工作室，繼續研究如何紮染出完整的蓮花模樣。直到老師關門他才離開。

    已經是晚上十點的時間了。李焱伸出被顏料染得藍兮兮的手在橘黃色的燈光下看了看，還頗為得意，開心地笑笑就向冒著騰騰煙氣的地方走去。

    這個點，正是吃夜燒烤的好時候。

    這裏雖然沒辦法和學校旁邊的小吃街比，但各種夜排檔的攤位從公園的一角蔓延到了路邊，浩浩蕩蕩，也稱得上是具有一定規模。來來往往的都是人。

    點了些燒烤，李焱剛坐下看見對麵有東北水餃。有段日子沒吃水餃了，他又叫了一份水餃。

    誰啊？李焱望著與自己隔了三張桌子側方位的人，這個人很麵熟。在哪裏見過？等到麵前燒烤架上騰起的煙霧淡去，眼前的一桌客人離開，伸直了脖子的李焱驚訝地發現那人是張小嬋，她正坐在那清洗砂鍋碗。

    “三鮮砂鍋一份！”

    李焱在順著聲音望過去，是趙樹。趙樹成了店小二邊收拾餐桌邊招呼客人。那麽，夏蓮也在了？

    夏蓮正手拿長筷照看著幾個正煮著的砂鍋。

    繚繞的煙霧正如這會兒李焱的思維雲裏霧裏的，是不是看錯了？不是啊，確實是張小嬋，趙樹，還有夏蓮！

    為了驗證他們幫別人看攤子的猜測，李焱在旁觀察了一個多小時才離開。回到學校後雖然滿腦子的疑問，但麵上仍佯裝不知情。

    他沒主動靠近夏蓮，但張小嬋倒是主動找了他。趙樹可是把他死纏爛打地要知道夏蓮住處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你單獨把我約到這裏來，”李焱在涼亭的凳子上坐下，“就不怕趙樹誤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