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乎意料之外！

    ……

    雖然吳俊鋒取錢的事情被隱瞞了下來，但裕興隆快要倒閉的消息，卻象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傳遍了窯灣以及周邊地區，一時間前來取錢的人，簡直是絡繹不絕。

    好在閆一認早有準備，表麵上勉強應付了下去，但是經此一劫，裕興隆做為窯灣實力最強的錢莊，算是元氣大傷了！

    一時間，其餘的十二家錢莊，俱都人心惶惶。

    ……

    裕興隆快要倒閉的消息，當然是吳俊鋒派人傳播的，所以他眼見時機成熟，又派人打探好了其餘錢莊的經營狀況，這才信心百倍地走進了寶通成。

    此時，寶通成櫃台前冷冷清清的。

    老板王誌信見狀，更是憂心忡忡，一邊翻看帳本，一邊問：“現在我們總共還有現銀多少？”

    唐掌櫃小心翼翼地說：“還有十萬兩不到。”

    王誌信臉色不由一變，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

    正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夥計的通報：“吳家大院吳老板求見。”

    唐掌櫃脫口而出：“他不是來取錢的吧？”

    王誌信雖然原本情緒不高，但還是強打精神地迎上來，熱情地說：“不知道吳老板駕到，有失遠迎啊，恕罪、恕罪！”

    有了裕興隆的鋪墊，吳俊鋒也就不繞彎子了。

    於是，他似笑非笑道：“聽說最近王老板生意不太景氣，所以特來慰問。”

    王誌信聽了這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不瞞吳老板說，確是如此，都怪王某無能啊。”

    吳俊鋒卻正色道：“這怎麽能怪你呢？要怪都怪那個臧家梁，一定要與辮子軍講和，結果好了，總共集資了六十萬裏，聽說最少有二十萬，是從寶通成取出去的呢，可有此事？”

    王誌信點點頭，麵帶慍怒地說：“此事不假！上次臧家梁確實坑了我，想起來這事我就生氣。不過他是商會會長，我能有什麽辦法啊？”忽然想起什麽，非常擔憂地問，“怎麽，連這些你都知道了？”

    吳俊鋒微微一笑，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單刀直入道：“除此之外，我還知道，我哥生前在你們寶通成存了二十萬，我們吳家煙絲店、鹽行等多項生意加起來，在寶通成存了也有十萬，加起來總共有三十萬了吧，要是我全部取出來的話……”

    王誌信聽了這話，不由想起了裕興隆的現狀，額頭立刻就冒出了冷汗來！

    於是，他眼珠一轉，連忙賠笑說：“吳老板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王某就是了！”

    吳俊鋒幹脆地說：“看來王老板也是個明白人，既然我們共同的仇人都是臧家梁，那我就打開窗戶說亮話吧。我不取出來也可以，請你馬上向臧家催債！”

    王誌信不由一愣，隨即弱弱道：“臧家確實在我這裏抵押貸款，但是，合同還有九個月才能到期呢……”

    吳俊鋒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態度強硬地說：“對了，除了我剛才說的三十萬，還有我們各大店鋪的夥計以及吳家大院的傭人，他們在你們這裏存的錢加起來，也有不少吧？要是這些錢也一起取出來的話，那麽擠兌就是在所難免的，聰明如王老板，應該不想步裕興隆的後塵吧。更何況，寶通成可不如裕興隆家大業大啊。”

    王誌信聽了這話，立刻明白了裕興隆現狀，與麵前這個人的關係！

    他額頭上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結結巴巴道：“這、這、這，恐怕一時沒有這麽多現銀啊。”

    吳俊鋒這才笑咪咪地說：“好說！隻要你馬上向臧家催債，這三十萬我就一直存著，並且，我再存入二十萬進來，說不定可以讓你現在冷清的生意，變得好起來呢，不知王老板意下如何？”

    王誌信眼晴一亮，迅速衡量了一下眼前的局勢。

    自己手頭現銀連十萬都不到，倘若自己不合作，對方真的取四五十萬，那麽不但寶通成肯定倒閉，自己也會傾家蕩產，被千夫所指的！

    可是如果自己合作，不但可解眼前的困境，還多了二十萬現銀進帳，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這裏，他把憋在心裏多日的怨氣，索性都發泄了出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臧家梁坑我在先，就別怪我無情無義了！”

    吳俊鋒立刻把大拇指一豎，稱讚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王老板真是好血性！”

    王誌信隻能尷尬一笑，雖然他知道臧家梁本意並不是想坑自己，但在寶通成生死存亡的關頭，除了和麵前這個人站在一條陣線上，自己己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隨後，兩個便坐下來，又協商了一些細節問題。

    吳俊鋒這才躊躇滿誌地走出寶通成，徑直朝大街上走去。

    崔玉存跟在他後麵，疑惑地問：“老板，我們還要到哪裏去？”

    吳俊鋒胸有成竹地說：“去昌勝，去三晉源，總之隻要和臧家有借貸來往的，我全都要拿下！”

    ……

    運河碼頭管理處一樓辦公室，職員們正在井然有序地工作著。

    臧家梁帶著鄭一飛，心事重重地走進來。

    職員們立刻恭敬地站起來，打著招呼：“老板早安！”

    臧家梁敷衍地說：“大家早安。”

    沒想到他們剛走上二樓，就看到臧遠方急急慌慌地迎上來說：“三叔，我正有事找你！”

    臧家梁立刻問：“是不是吳俊鋒出手了？”

    臧遠方搖搖頭：“暫時還沒有，不過這段時間，他先後去了裕興隆和寶通成的老板，今天又從昌勝出來，並且剛又進了三晉源。”

    臧家梁臉色一變：“裕興隆、寶通成、昌勝和三晉源，都與我們有或多或少的借貸。裕興隆口碑一直很好，實力也非常強大，前段時間被擠兌，就有些莫名其妙。”沉吟片刻，便命令道，“現在吳俊鋒又頻繁出入其他錢莊，看來是準備再次出手了。你們馬上通知全體高層管理員，我要開一個會！”

    臧遠方和鄭一飛連忙答道：“是。”

    ……

    運河碼頭會議室，碼頭的高層管理員陸續走進來。

    臧家梁坐在會議桌一頭，看上去十分憂心。

    臧家棟、臧增年、臧遠勝坐在一邊。

    臧遠方、臧遠茹、鄭一飛坐在另一邊。

    臧家梁威嚴地掃了眾人一樣，開門見山道：“我今天召集大家開會，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商量。”

    臧遠茹好奇地問：“三叔，什麽事？”

    臧家梁嚴肅地說：“還是吳俊鋒那件事，雖然陸市長他們簽了聲明，隻能表明遠航的生命安全，暫時沒有問題，但是從吳俊鋒那天的表現來看，簡直象瘋子一樣。所以，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我們臧家的。現在，他沒辦法用一命償一命，就一定會從錢財上找我們麻煩。這兩天，他己經先後拜訪了與我們有借貸業務的幾個錢莊，看來是準備出手了。所以在上海耶鬆船廠訂造的那艘新船，我準備退掉，把錢留著，隨時準備償還錢莊貸款。現在，我想就此事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

    聽了這話，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臧增年率先發表意見：“我讚成！自從辮子軍圍城過後，我一直都很擔心啊。這件事我仔細考慮了好久，現在吳俊鋒不敢動遠航了，隻好動我們的碼頭。動我們碼頭的第一件事呢，就是逼我們還錢。我們碼頭這幾年發展得很快，欠著錢莊不少貸款……”

    臧家梁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讚成還是反對就行了，不需要囉哩囉嗦，象老太婆的裹腳布似的。”

    臧增年翻了翻白眼，隻好鬱悶地閉了嘴。

    臧家梁望向大侄子問：“遠方，你有什麽意見？”

    臧遠方想了想道：“如果現在打電報到上海，船廠今天應該可以收到。”

    臧家梁不滿地說：“我是問你什麽意見，不是問你，打電報到上海什麽時候可以收到！”

    臧遠方張了張嘴，還是委曲地閉上了。

    臧家梁掃了眾人一眼，總結性地說：“好了，既然大家都不說話，看來都是讚成的了？”

    臧家棟卻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說：“我不讚成！”

    臧家梁眉頭一皺，簡短地問：“什麽理由？”

    臧家棟輕聲而堅定道：“理由有兩個。”

    臧家梁強忍怒意問：“哪兩個，說來聽聽。”

    臧家棟卻並不著急，而是指頭一伸，一板一眼道：“第一，現在退掉的話，之前付的訂金就沒有了，那麽多的錢啊，就等於在大運河裏打了個水漂，連個響都沒聽到；第二，就算不心疼錢，可對我們今後的商譽，也有很大影響，怕是再想訂新船，就難了。”

    臧家梁沒好氣地說：“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們不退訂，還要支付更大的一筆錢。如此一來，就更難還上錢莊的貸款了。到時候，運河碼頭就得改姓吳，我們還有什麽商譽可言？”

    臧家棟卻不以為然道：“我記得，我們所有的貸款，最少兩年才能到期。在合約期內，錢莊沒有毀約的道理。要是毀約，他們要賠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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