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留下買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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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家梁慍怒地說:“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吳家有的是錢,甚至多到可以輕鬆買下那幾個錢莊!所以隻要吳俊鋒想搞垮我們,他是不會在意賠那點錢的!”
臧家棟反唇相譏道:“你衝我發什麽脾氣?早知如今,何必當初?”
臧家梁強壓著怒火,故意冷冷地問:“當初怎麽啦?”
臧家棟迎著他的目光,毫不示弱地說:“你要是早知道自己不是吳家的對手,當初就不該得罪他們!”
臧家梁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來,直視著二哥,一字一頓道:“如果我不得罪吳家,你早就被吳俊旺滅口了,你知道不知道?”
聽了這話,臧家棟的臉立刻漲得通紅,張了張嘴,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臧家梁再不理他,命令說:“遠方,你立刻打電報到上海,請他們不要再造了,訂金我們寧願不要了。”
臧遠方連忙站起身來:“好,我馬上就去。”
臧家梁挑戰性地看了二哥一眼,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臧家棟惱羞成怒地一拍桌子,用手指著弟弟的背影,示意在座的各位:“你們看,你們看,沒大沒小的,他眼裏還有我這個二哥嗎?商會會長了不起嗎?碼頭當家了不起嗎?”
臧遠勝不服氣地說:“爸,三叔就是很了不起呢,現在很多人都誇他保住了整個窯灣。”
臧家棟將手中的文件,狠狠抽了兒子一下,恨鐵不成鋼道:“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我還不是為了你!”
臧遠茹不滿地說:“爸,這些話你剛才怎麽不早說,現在三叔走了,你才想起來說?”
臧家棟“啪”地一拍桌子,嗬斥道:“怎麽?連你個臭丫頭也看不起我了嗎?你怎麽事事都向著外人,你到底是叫我爸還是叫他爸?”
臧遠茹委曲地說:“當然是叫你爸了。”
臧家棟冷哼一聲:“你還知道你是叫我爸?你什麽時候用這種口氣說過你三叔?要是當初我做了碼頭當家,你還敢這樣跟我說話嗎?”
臧遠茹立刻紅了眼圈,默默轉身走開了。
鄭一飛連忙說:“我也要去做事了。”
臧增年見狀,也想跟著出去。
臧家棟卻拉住他說:“四叔,你評評理,是不是他們這些人,全都合起夥欺負我?”
臧增年和稀泥道:“唉呀,這些人哪,就是這個樣子啊,你大人大量,別理他們就是了。”
……
三益甜油坊後院,徐佩芸悶悶不樂地站在甜油缸前,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麵醬。
徐立春走過來看到了,連忙奪過木鍬,心疼地說:“佩芸,這些事有夥計的嘛,怎麽需要你做!我己經和沈掌櫃說好了,以後你跟著他學習進貨出貨就行了。”
徐佩芸勉強笑笑道:“好的,爸。”
徐立春勸慰說:“佩芸,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剛才我遇到你趙大了,他肯定也聽到什麽風言風語了。”
徐佩芸緊張地問:“趙大怎麽說?”
徐立春鼓勵道:“你不用擔心,趙先生是個明事理的人。他說,佩芸做得對,上次要不是臧會長,搞不好張大帥就要和窯灣開戰了,縱然窯灣的奇門遁甲八卦陣再厲害,也很難抵擋人家的三萬正規軍。就算我們能幸災下來,估計窯灣城內外也給毀得差不多了。說到底,是臧會長為窯灣、為我們每個人免去了一場血光之災。所以他為此得罪了臧家,吳俊鋒要殺他兒子,我們每一個窯灣人,都不應該見死不救!”
徐佩芸驚喜地睜大眼晴,感動地說:“趙大真是這樣說的?”
徐立春點點頭:“一字不差!”
徐佩芸剛才還緊皺的眉頭,立刻就舒展開來了。
正在這時,沈掌櫃慌慌走過來,連聲喊道:“老板,老板。”
徐立春連忙迎上去問:“沈掌櫃,什麽事?”
沈掌櫃焦急地說:“中寧街一家雜貨店,急需要兩桶甜油。可是今天夥計們都忙,調不開人,你看怎麽辦?”
徐立春攤攤手,無奈道:“還能怎麽辦,隻好等夥計們忙完手中的事情再說了。”
沈掌櫃著急地說:“可是,雜貨店也急著要啊。”
徐立春隻好道:“再去催催夥計們吧,實在不行,我親自去送!”
徐佩芸心疼地望著父親,果斷地說:“我去送!”
徐立春立刻勸阻她:“你一個姑娘,哪裏能幹這些粗重活?等會兒夥計們回來了,再送也不遲。大不了這筆錢,我們不賺了。”
話音未落,徐佩芸己經快步走到前院,挑起兩桶甜油,歪歪斜斜地上了路。
挑水劈柴這些粗重活計,她在家可是沒少幹,隻是父親不知道而己。
徐立春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身影,有些不放心,追出門去叮囑道:“小心啊,別讓甜油灑出來。”
徐佩芸回頭一笑:“爸,你就放心吧,我能行!”
……
中寧街手電筒店前,臧遠航穿著雪白的上衣,正和臧遠勝在街上遛達。
堂兄弟倆有說有笑,很快來到一家賣手電筒的店鋪前。
臧遠勝拿起一個手電筒,稱讚說:“喂,這個手電筒,可比上次我們買的那種亮多了。”
臧遠航有氣無力道:“再亮也比不上四爺爺的腦門哦。”
臧遠勝放下手電筒,勾住他的肩,神秘地說:“最近你總是心神不定的,是不是喜歡上了哪家姑娘了,說出來我幫你參考參考。你二哥我別的不行,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臧遠航鬱悶地說:“還不是因為那個母夜叉。”
臧遠勝不明就裏,驚訝地問:“你口味真重,竟然喜歡母夜叉?”
臧遠航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我才不想做公夜叉呢。我說的母夜叉,是指三益甜油坊的徐佩芸。”
臧遠勝立刻興致勃勃道:“啊,我見過她,長得倒是不錯啊。你和她要是有什麽過節的話,我倒可以幫你出出氣。”
臧遠航委曲地說:“是這樣,上次俊鋒要殺我時,她也算救我一命,我爸就讓我送禮物去謝謝她。我也是真心想謝她,沒想到啊,她不但不感激,還把我的禮物全扔出去了,並我痛罵了一頓。你說我什麽時候受過這個窩囊氣,這幾天,我是越想越氣!”
臧遠勝剛想要勸慰他,忽然一抬頭,正好看到徐佩芸正吃力地挑著兩桶甜油,歪歪斜斜地躲避著街上的行人。
他雙眼一亮,當即示意道:“哎,你看那是誰來了?”
臧遠航抬頭一看,立刻和二哥同時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臧遠勝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你按我說的做,對付女孩子,我最拿手了!”
此時,徐佩芸第一次挑這麽重的兩大桶甜油,一心想要保持兩桶甜油的平衡,根本無暇顧及行人。
正擔心間,忽然就感到一個黑影,生生地攔住了去路!
她下意識地猛一抬頭,就看到臧遠航正手插褲袋,笑眯眯地站在自己麵前。
她被肩上的扁擔壓得痛苦,便沒好氣地說:“好狗不攔路!”
臧遠航學著江湖人物的口吻,故作凶惡道:“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欲從此路過,留下買路錢。”
徐佩芸知道他是找事來了,便毫不示弱地說:“光天華日之下,難道你還想打劫不成?”
臧遠航挑釁地望著她,毫不掩飾地譏刺道:“你想得美啊,無財無色,就算有人想劫,都困難重重啊。”
徐佩芸正累得不行,又被他這麽一氣,委曲得幾乎要哭出聲來:“我沒閑心跟你耍嘴皮了,快讓開!”
臧遠航撇撇嘴道:“我就不讓,你能怎麽我?”
徐佩芸瞪了他一眼,轉身回頭,想走另一條路。沒想到剛一轉身,就看到臧遠勝己經笑咪咪地攔住了去路。
徐佩芸氣呼呼地問:“你又想怎麽樣?”
臧遠勝吊兒郎當地說:“當然是替我弟弟收買路錢嘍。”
徐佩芸不由仰天長歎,帶著哭聲喊道:“我今天真是倒了大黴了,怎麽遇到你們這兩個敗家子!”
臧遠航得意地說:“喂,二哥,你怎麽把母夜叉惹哭了,小心公夜叉來找你算賬哦,快哄哄她吧。”
臧遠勝連連擺手:“我沒那個閑心,還是你哄吧。”
臧遠航勉為其難地說:“好吧,就當我做好事了。”邊說邊笑眯眯地往前走來。
徐佩芸氣得臉都青了,索性將甜油桶放在地上。
然後她猛地轉身,拿起扁擔憤怒道:“臧遠航,你真是欺人太甚了!今天不教訓教訓你,還真辱沒了我‘母夜叉’的名頭!”
徐佩芸放桶、轉身、拿扁擔、說話的動作,簡直是一氣哈成!
等到毫無提防的臧遠航回過神來,己經收不住腳步了,瞬間就被甜油桶絆了個狗吃屎。
與此同時,甜油桶也倒了,“嘩啦啦”倒了他一頭一臉一身的褐色甜油。
他下意識地發出一聲慘叫:“救命啊,快救命啊。”但是抱著頭,甜油就流到衣袖上了;抱著衣袖,甜油又流到褲子上了。
一時間,他手忙腳亂,簡直不知道是先顧頭,還是先顧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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