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誰敢踏進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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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佩芸堅定地說:“沒有可是!你總該知道吧,清康熙七年,山東郯城發生大地震,當時天崩地裂,整個窯灣都沉入水中。大災過後,因為饑荒和瘟疫,此地十室九空,淪為一片廢墟。於是,清政府將一大批明未舊官員和反清複明義士流放至此。這批人各施所長、重文習武,才有了現在兵不敢動、匪不敢掠的商貿重鎮‘小上海’。你們碼頭現在的處境,比之當年的廢墟如何?”
臧遠航脫口而出:“當然是好得多了。”
徐佩芸鄭重地說:“既然我們的窯灣先人,能在廢墟上重建家園。那麽,隻要你足夠努力、足夠堅強,也一定達到自己的目的,將運河碼頭起死回生的!”
臧遠航似有所悟道:“是不是,就象大運河水一樣,從北到南,無論流經高山平原還是激流險灘,總能浩浩蕩蕩,直奔吳語江南!”
徐佩芸點點頭:“是的。窯灣碼頭有二百多年的基業,臧家有幾代人的良好商譽,有了這些,你還怕什麽呢?”
臧遠航眼晴不由一亮,隨即又黯然下來,沮喪地說:“我也不想怕,可是麵對八家錢莊的要錢,我卻是不能不還啊!可是窟窿太大,就算把我們臧家所有的家當都賣了,一時也還不起啊!”
沒想到徐佩芸聽了這話,竟不以為然地說:“既然還錢這條路走不通,那為什麽不另辟蹊徑呢?”
臧遠航聽了她的話,眉毛一場,立刻頓悟,同時目光也變得越來越堅毅了起來。
……
運河碼頭不遠處的綠豆燒小酒館,老呂和幾個碼頭工人正在喝酒。
工人甲發著牢騷說:“那個王誌信,可真不是個東西。”
工人乙隨聲附和道:“是啊,是啊,貸款還沒有到期呢,就到處說碼頭要倒閉了,還拉著其餘七家錢莊一起來催債,真是壞規矩。”
工人丙卻道:“我才不管那些大老爺們的破事呢,我隻想知道,我們到底能不能結到薪水?”
老呂拍著胸脯保證道:“你們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去吧。這些年來,臧家一向對工人們有情有義,薪水一定不會少我們的。”
他邊說邊端起一杯酒,揚頭剛想喝,沒想到眼角的餘光卻掃到,臧遠航坐在一輛黃包車上,從酒館門口飛奔而過。
老呂連忙連忙放下酒杯,驚喜地喊道:“老板?我們的新老板!”
其餘的工人們聽了,也連忙飛奔出了酒館,跟在黃包車後,一邊追一邊喊:“老板,老板!”
臧遠航聽到喊聲,連忙回頭,見是老呂他們,便命令車夫道:“停車,快停車。”
黃包車很快停了下來。
臧遠航剛付完錢,還沒完全下車,工人們就迅速圍了上來。
老呂擔心地問:“老板,你怎麽還不趕緊離開窯灣啊?”
臧遠航並不回答他的話,而是關切地問:“呂叔,你們幾個在這兒,碼頭別的工人怎麽樣?”
老呂歎了口氣:“大多數老工人,都很擔心碼頭和臧家,但是有少部分新工人很生氣。他們說你不發薪水就跑掉,一個個都要來找你算賬呢,說再不發薪水就要和你拚命。還有那些錢莊的代表們,也在你們家等著你呢。”
工人甲補充說:“連陸市長說要抓你去坐牢呢。”
工人乙附和道:“是啊。因為碼頭停運耽誤貨期,很多貨主到你們家要求賠償,有的要抄家,有的要打要殺啊,真是嚇死人了。”
其餘的幾個工人們,也紛紛說:“是啊,現在好多人都在找你呢。”
老呂勸慰道:“老板啊,你就不要留在窯灣了,這裏太危險。趁現在還沒有別的人發現你,我用小船把你偷偷送去駱馬湖的馬圩村吧,我小舅子住在那裏打魚為生。你放心吧,他們那個村子非常隱蔽,沒人會知道的。”
工人甲點頭說:“老板,你就去馬圩躲躲吧。”
工人乙也說:“是啊,不要留在這裏了。”
工人丙附和道:“對啊,老板,你不要留在這裏了,快離開窯灣吧。”
臧遠航聽了這些熱心的話,十分感動。
他緊緊握住老呂的手,堅定地說:“你放心吧!碼頭有你們這些好工人,我臧遠航就一定有能力收拾好這個爛攤子。”
老呂擔憂地說:“那怎麽行呢?他們都在到處找你呢,這裏太危險了。”
臧遠航胸有成竹道:“大家放心吧,隻要有我臧遠航在,碼頭就一定在;我臧遠航有一口飯吃,就絕不會讓你們餓著。”
工人們見他態度如此堅定,紛紛道:“那就好,那就好。”
……
時間過得真快,中飯時間又要開始了。
但是此時的臧客廳內,坐滿了前來要賬的人。
臧家傭人端茶送水地伺候著,十分忙碌。
臧增福夫婦、郭文芳、臧遠方和臧遠茹坐在一個角落裏,不住地唉聲歎氣。
錢莊代表甲不耐煩地說:“都等了一天半了,這個臧遠航,怎麽還不回來?”
錢莊代表乙好奇地問:“都說臧會長犯病了,是真是假的?”
錢莊代表丙想了想說:“不好說,搞不好是兩父子一起跑路了。”
這句話剛一出口,客廳裏立刻象炸開了鍋一樣。
王誌信翹著二郎腿,悠著自得地吸著煙,聽到這裏,不禁陰陰地笑起來。
他不但沒有解釋,甚至還慫恿道:“臧會長有沒有犯病,到他臥室看看不就知道了?”
聽了這話,代表們立刻站了起來。
代表甲提議道:“不如,我們去後院看看?”
代表乙點點關:“對,我們去看看。”
所有代表都隨聲附和,並作勢要往後院走。
郭文芳聞訊,立刻攔住他們說:“家梁現在躺在床上,隻能靜養,不準任何人去打擾他!”
代表們便有些猶豫了。
王誌信卻煽風點火道:“臧太太,你不讓大家進去看,大家怎麽能知道他是真病還是裝病呢?”
代表們紛紛附和說:“對啊,不看看怎麽知道是真病還是裝病呢?”
郭文芳氣得渾身發抖,卻也無可奈何。
代表們立刻想要越過她,直奔後院!
臧增福夫婦和臧遠方、臧遠茹見狀,連忙站到了郭文芳身旁,想要盡力阻止。
可憐此時的臧家,除了膽小的臧遠方,隻剩下老弱婦女了,完全不是那群如狼似虎的債主的對手。
很快,他們就被擠到了一邊!
於是代表們蜂擁而上,就要擠開後院的門!
正在這時,客廳門口忽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我看誰敢踏進後院半步!”
聽了這話,所有人都停住腳步,紛紛回頭。
他們竟然看到,一身灰色長衫的臧遠航,雖然麵容憔悴,卻神態自若地走進來。
代表們俱都吃了一驚,紛紛喊道:“回來了,回來了。”邊說邊迅速圍上去,個個情緒激動。
臧家人象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全都驚喜地迎了上去。
臧增福抖抖索索地走上前來,紅著眼圈說:“遠航,真的是你嗎?”
曹秀英抹著眼淚,連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郭文芳強忍著難過,責怪道:“遠航,這兩天你去了哪裏了,你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
臧遠方鬱悶地說:“遠航,你回來得正好,不見到你,這幫人死活不走。”
代表甲毫不客氣地說:“把錢還給我們,我們自然會走的。”
其餘代表也紛紛隨聲附和:“是啊,是啊,把錢還我們吧。”
臧遠航平靜而禮貌地說:“大家都別吵了,今天我很累,要到後院休息了,你們也請回吧。”
代表們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平靜,頓時就怒了:“你什麽態度?”
臧遠航卻理都不理他們,徑直向後院走去。
代表們無法,隻好將目光轉向王誌信。
王誌信冷冷地說:“臧遠航,你給我站住!”
臧遠航緩緩轉過身來,冷冷地望著他。
王誌信態度強硬地說:“碼頭停運的告示貼出後,這兩天,你連個人影兒都不見。現在剛回來就想去休息,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我告訴你,現在整個窯灣都鬧翻天了,陸市長說了,三天限期一到,馬上抓你去做牢。”
臧遠航冷笑道:“是的,陸市長給的是三天期限,你們給我的期限還剩四天。現在時間還沒到呢,你就帶人躺在我家裏吃吃喝喝,小心我告你們私闖民宅!”
他撂下這話,轉身就往後院走去。
代表們立刻想要追上去,並紛紛指責道:“他怎麽能這樣,看這樣子分明是想賴賬嘛。”
王誌信卻攔住他們,惡狠狠地說:“那就再給他三天時間,看他還能冒多大的泡!”
……
吳家鹽行辦公室內,吳俊鋒站在一張辦公桌前,正在向一位職員交待著什麽。
正在這時,門忽然“砰”地被推開了,然後吳光淮猛地闖進來,氣極敗壞地喊道:“吳俊鋒!”
吳俊鋒連忙迎上去,詫異地問:“爸,你怎麽來了?”
吳光淮慍怒地說:“怎麽回事?運往杭州的那批鹽,怎麽還沒有發貨?杭州那邊,是和我們合作二十多年的老客戶了,老板都電話催我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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