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崽賣爺田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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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徐立秋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更是大發光彩,連豎兩隻大拇指,不停稱讚道:“臧老板,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然如此果敢有擔當,後生可畏,真是後生可畏啊!”

    臧遠航微微一笑,鄭重地說:“那麽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不如馬上讓服務員上一桌好酒好菜,待會兒大家都多喝兩杯,預祝我們續拿碼頭新執照,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徐立秋誌得意滿地說:“好,好,哈哈哈!”

    他的跟班林輝,也跟著隨聲附和起來。

    但是其餘的臧家人,俱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任誰都看得出,臧遠航臉上雖然勉強掛著笑,眼晴裏卻閃過重重的憂慮。

    與此同時,徐立秋帶著跟班們,興衝衝上了三樓客房,甚至還得意地哼唱起起了柳琴戲小曲來:“春雷一聲震天動,得中金榜第一名。萬歲恩賜旨一道,榮歸故裏把親迎……”

    ……

    吳家鹽行總經理辦公室內,吳俊鋒正在屋內焦急地踱著步。

    不一會兒,崔玉存就急匆匆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老板,老板。”

    吳俊鋒立刻停住腳步,焦急地問:“怎麽樣了?”

    崔玉存猛喝了一口水,這才稍稍平靜下來說:“徐立秋和臧遠航他們見麵了,據服務員說,這頓飯,雙方整整吃了三個多小時,甚至中途,臧家棟都被氣跑了。臧遠航他們離開小蓬萊時,臉色也都很不好看。但是聽服務員說,徐立秋倒是高興得很呢,還哼起了柳琴戲。”

    吳俊鋒鬱悶地說:“看來,徐立秋應該是達到目的了。”

    崔誌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們怎麽辦?”

    吳俊鋒無奈地說:“還能怎麽辦?明的不行,就來暗的唄。”

    ……

    大運河堰上,臧遠航獨自一人,神情嚴肅、目不斜視地走著,頗有些失魂落魄,完全沒看到,差點撞到了一堆甜油罐。

    正在核對數據的徐佩芸,關切地叫住他:“遠航。”

    臧遠航好象這才回過神來,急忙收住腳問:“佩芸?有事嗎?”

    徐佩芸惴惴不安地說:“上次的事,實在是對不起,我代俊鋒向你道歉。”

    臧遠航連忙擺手道:“沒關係的。俊鋒那麽做,也是緊張你,說明他是真的……真的喜歡你。”

    徐佩芸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另外,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臧遠航疑惑地問:“什麽話,你說。”

    徐佩芸咬了咬嘴唇說:“雖然我二叔和王誌信這件事,是我告訴你的,但是我現在看到,你每天和他走得很近,不得不提醒你,當年他在窯灣的名聲,很有些不好,甚至因為太過能說會道,還被人封為‘牛皮大王’。我真的很擔心你被他……”

    臧遠航望著忙碌的碼頭,神情卻十分堅定:“雖然王誌信不算什麽,但是他背後的黑手,才是最可怕的。既然能花大價錢把你二叔請來,肯定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我們不得不防。所以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己經不是你我所能左右得了的了。現在我們碼頭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

    正是午後時分,吳家大院內經過午飯的喧囂,家人們都去歇息了,看上去非常安靜。

    吳俊鋒走進客廳,看見裏麵沒有一個人,便故意喊了聲:“媽、媽。”但是並沒有人應聲。

    他見四下無人,便悄悄推開了父母的臥室。

    沒想到,卻看到父親正臥在床上,母親則在喂水。

    吳俊鋒嚇了一跳,立刻關切地問:“爸,你怎麽了?”

    吳光淮鬱悶地說:“唉,別提了。這人要倒黴,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啊。我不過是早上起來搬了個桌子,這腳脖子就崴了。”

    吳俊鋒眼珠一轉,便催促道:“那你趕緊去濟世堂看看呀。”

    竇玉美無奈地說:“都催了好幾遍了,沒用的!”

    吳光淮沒好氣道:“就是不去!那個趙延成啊,給沒錢的人看病分文不取,一到我這,哎,他就收錢了,真是看人下菜碟。”

    吳俊鋒簡直哭笑不得,開解道:“他那是照顧窮人呢,你不是有錢嘛。再說,他要是給誰看病都不收錢,自己得有金山銀山貼補了。”

    吳光淮擺擺手:“你不用再說了,反正能挨我就先挨著唄。”

    吳俊鋒隻好留戀地看了看櫃子,無奈地退了出去。

    ……

    吃過早飯後,臧家大院客廳內,臧增福、臧家棟、臧家梁父子三人坐在一起,正在友好地談論著什麽。

    正在這時,臧遠航拿著衣服,邊穿邊急匆匆從後院走了進來。

    臧家梁連忙招呼道:“遠航,你要去上班嗎?”

    臧遠航點點頭:“是啊,爸爸。”

    臧家梁拍了拍旁邊的沙發道:“坐下來,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談談。”

    臧遠航隻好坐下了,但還是疑惑地問:“什麽事啊?”

    臧家梁指了指二哥說:“你二大呢,說他是碼頭的董事,很想為碼頭做點實事。這次啊,他自動請纓,說要到北京辦理碼頭新執照。你看怎麽樣?”

    臧遠航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了:“爸,你不用說了,我是不會讓二大去的!”

    臧家梁語重心長地說:“遠航啊,你二大這次是真心真意,他也是真的想為碼頭做些事情。以前呢,我們對他有許多誤解。這次我生病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什麽名利呀、地位呀,都是過眼雲煙,隻要身體健康,一家人和和氣氣過日子,就是最好不過的了。”

    臧增福也附和道:“是啊,是啊。”

    臧遠航卻固執地說:“爺爺、爸爸,你們不用再說了。總之,這次我是絕不會讓二大去的。”

    臧家棟原本就很不高興,聽了這話,立刻怒氣衝衝道:“你以為我想去啊?要不是看你準備拿十五萬,以及碼頭的半成股份給徐立秋,你以為我想去嗎?”

    臧增福、臧家梁聞言,俱都大吃一驚:“啊,十五萬?半成股份?”

    臧家棟趁機地痛心疾首地說:“所以我才心痛啊!別說十五萬、半成股份,你隻要給我七萬元,我保證到北疏通好所有關節,拉好所有關係。”

    臧增福回過神來,直氣得捶足頓足,痛心疾首道:“遠航啊,碼頭是我們臧家的家族生意,你怎麽能這樣當兒戲,把股份交給另姓旁人呢?你讓我怎麽對得起九泉之下臧家的列祖列宗啊?”

    臧家梁也生氣地說:“遠航,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當初把碼頭交給你,是想讓你好好經營下去,就算不能發揚光大,也至少能保持現在的規模。你怎麽可以輕易將半成股份拱手讓人呢?真是‘崽賣爺田不心疼’!還有那十五萬,你交給誰不好,偏偏交給徐立秋!你到窯灣的老輩人那裏打聽打聽,誰不知道,他是一個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牛皮大王!”

    臧遠航耐心地解釋道:“爺爺、二大、爸爸,你們聽我說。別看現在,碼頭表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事實上,我們正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所以新執照,並不是那麽輕易可以拿到的。”

    臧家棟卻不屑地說:“切,你少給我來這套!什麽關鍵時刻,那個牛皮大王不這樣說,怎麽騙你的十五萬和半成股份呢?”

    臧增福卻疑惑地問:“遠航,你說的可是真的嗎?”

    臧遠航重重地點頭道:“是的,爺爺。這次王誌信又出陰招了,比前幾次更惡毒。他重金聘請徐立秋回來,準備和他一起到北京,去搶我們碼頭的營業執照。”

    臧家梁不由大吃一驚,連聲說:“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這樣?我們臧家經營碼頭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在執照方麵費過什麽心思呀。”

    臧遠航沉聲問:“爸爸,我正想問你呢,我們碼頭和北洋政府方麵,以前聯係密切嗎?”

    臧家梁沉思片刻道:“以前的聯係,還是很密切的。陸市長是晚清舉人,先後參加過興中會、同盟會以及中華革命黨,曾經和康有為、梁啟超一起參加過公車上書,是維新派的主要人物之一,可惜1908年,因為支持沂河、駱馬湖災民抗繳湖稅,被迫逃到了上海法租界,雖然後來還當選為江蘇省第一屆眾議院議員,但是主要人脈都在上海南京一帶了,北京的戰友基本都斷了聯係。就是你堂大爺臧家慶舉人,曾任職郵傳部主事,現在也退到宿遷鍾吾書院,掛個董事的閑職,除了上海還有些人脈,北京也一朝天子一朝臣了。還有就是吳俊鋒的本家三大吳光新了,他是段祺瑞的小舅、皖係軍閥的實權人物,可是袁世凱病逝後,他因為擁護段祺瑞,被任命為湖南督軍,不久段祺瑞被黎元洪罷免,他即宣布嶽州獨立,現在聽說又被急電北上討伐張勳,早己經自顧不暇了。再加上前段時間,通州碼頭的郭正義因病去世。除此之外,我認識的那些朋友,大多是做生意的,和高層也說不上話啊。可以說,現在窯灣和北洋政府方麵的聯係,斷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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