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舊恨又添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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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增福忽然想起什麽,試探著說:“我記得,文椿和晚清恩科狀元、曾經擔任過農工商總長的張謇是摯友,家慶和晚清進士、曾經擔任過郵傳部右侍郎的沈雲沛有過同門之誼,或許,可以請這兩個人幫幫忙。”
臧家梁卻搖搖頭道:“此二人均是品性端正的君子,再加上他們信奉實業救國,一個回南通辦廠了,一個回海州開礦了,現在是全國排名第一、第二的實業巨子,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大事等著他們去做,我們怎麽好拿這種小事去麻煩呢?所以說,我們窯灣在北京的人脈,現在是今非昔比啊。”
臧遠航表情凝重地說:“是啊,爸爸,今非昔比!現在那些做官的,不是看你有沒有實力,也不是看你有多少船,他們隻講人情、講關係。誰會溜須拍馬、誰送出錢多、誰手眼通天,誰就是最終的贏家!”
臧家梁點點頭,但還是否定道:“可是,十五萬和半成股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最主要的是交給那個牛皮大王,我還是不放心。萬一事情辦砸了,我們就什麽都沒有了,包括碼頭!”
臧遠航卻斷然道:“爸,你不用再說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己經將全部的身家性命和碼頭命運,都押在徐立秋身上了,由此產生的一係列成敗得失,全由我個人負全責!”
臧家棟聞言,立刻跳起來怒吼:“你這是什麽態度?你負全責?碼頭和臧家這麽大的攤子,你負得起嗎你?”
臧遠航卻再不再理他,而是霍地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臧家棟氣得直跺腳:“敗家子啊,敗家子,難怪別人都叫你敗家精,我看碼頭和臧家,早晚都會敗在你手上!”
臧增福和臧家梁也不住地搖頭歎氣。
……
吳家大院門口,吳俊鋒急得直跺腳,終於忍不住推開了門,徑直走向父母的臥室!
沒想到,臥室裏卻空無一人!
他不由大喜過望,立刻學著父親的樣子,從大衣櫃裏,先是拿出那個做工精美的首飾盒,從中找出一把鑰匙,又從角落裏,取出那隻稍大的朱紅色箱子打開!
頓時,吳家的所有房產田地、店鋪契約等,全部呈現於眼前!
他用顫抖的手,翻出“吳洪興煙絲店”的合同,然後又將箱子、首飾盒按原樣放好,這才關上櫃子門,急匆匆走出了房間。
沒想到,剛到客廳,卻看到拄著拐杖的祖父,迎而而來!
吳俊鋒不由就是一愣!
吳長生關心地問:“俊鋒,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了呀。”
吳俊鋒連忙道:“我回來看看,父親的腳好點了沒有。”
吳長生搖搖:“好什麽好啊,早上起床才發現,腳脖子腫得又粗又大,這才去了濟世堂。都去大半天了,應該快回來了。”
吳俊鋒這才鬆了一口氣,急忙道:“那我就放心了,爺爺你好好休息,我去鹽行啦。”
吳長生慈愛地說:“去吧。”
吳俊鋒拿著契約,立刻出門坐上黑色轎車,直奔小蓬萊而去!
他剛走不久,吳光淮就在妻子的攙扶下,一腐一拐地走了進來,邊走邊發牢騷:“趙延成就幫我看了下腳脖子,就要了一個大洋,可真是搶錢啊。”
竇玉美責怪道:“一塊大洋還多啊?人家給你紮了針、敷了藥,還放了大半盆濃血,那味道噢,衝得我都頭暈!”
她邊說邊攙扶著丈夫走進臥室。
吳光淮一邊哎喲哎喲地叫著,一邊坐到床上。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向了櫃子,忽然象彈簧一樣跳起來:“誰動了我的櫃子!”說完便顧不得腳脖子的疼痛,飛也似地撲了過去!
竇玉美望著好好的櫃門,詫異地問:“你怎麽知道有人動過?”
吳光淮從地上撿起一塊銅錢說:“你看這個!我原本放在櫃門邊角上的,現在竟然落到地上了!”邊說邊迅速打開櫃門,拿出首飾盒,取出小鑰匙,打開朱紅色木箱!
他隻翻了幾下,便立刻驚叫起來:“糟糕,煙絲店的契約不見了!”然後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先是引來了女兒,不一會兒,又引來了父親。
吳長生生氣地說:“我還沒死呢,你嚎什麽喪?”
吳光淮忽然想起什麽,立刻停止大哭,淚水漣連道:“我能不嚎嘛,煙絲店契約不見了,肯定是被人偷走了!”
吳長生不由愣住了,隨即喃喃自語道:“完了!完……”最後一個了字還沒說完,就見他兩眼一直,然後就“撲通”一聲,直挺挺地倒下了!
吳光淮見狀,不由吃了一驚,連撲過來,撕心裂肺地喊道:“爸爸……”
……
吳俊鋒拿到契約後,也顧不得去找王誌信了,迅速來到小蓬萊。
但是當他“噔噔噔”來到三樓時,卻發現服務員正在收拾床鋪。
吳俊鋒不由一驚,連忙問:“住在這裏的人,現在搬到哪個房間啦?”
服務員立刻道:“你說的是徐先生吧,他己經退房走了。”
吳俊鋒立刻急了:“快告訴我,他去哪兒了?”
服務員想了想說:“我聽說他己經訂好了船票,好象是要回北京。”
吳俊鋒不由驚叫一聲“糟糕”,然後轉身直往碼頭飛奔而去!
……
與此同時,運河碼頭上,一聲悠長的汽笛聲響起,一艘客船自南向北緩緩駛來,停靠在岸邊。
臧遠航和臧遠方、臧遠茹、徐佩芸等四人,一起送別徐立秋一行。
鄭一飛的手中拎著個藤條箱,好似要外出一樣。
徐立秋信誓旦旦地說:“臧老板,你放心,這次去南京,我一定會竭盡全力!你回去就可以買好鏡框,等著鑲上碼頭的新執照吧。”
臧遠航握著他的手,誠懇道:“那就一切拜托了。這次我臧遠航,可是把臧家全部的身家、碼頭的命運乃至我本人的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了!”
徐立秋拍著他的肩膀,鄭重地說:“放心吧,我會讓事實證明,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我徐立秋對天發誓,絕不會辜負你的殷切希望!”
臧遠航這才略略放下心來,回頭吩咐助手說:“一飛,你到了北京後,無論徐先生吩咐什麽,你明白的要做,不明白的,同樣也要按照他說的做。你對徐先生,要象對我,不,就象對我父那樣,明白嗎?”
鄭一飛連連點頭道:“明白。”
徐佩芸也關心地說:“二叔,到了北京後,肯定還有好多麻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徐立秋安慰道:“你放心,佩芸,二叔自有分寸的。”
正在這時,客船的汽笛聲再一次響起。
徐立秋抱拳告辭道:“好了各位,我該上船了,你們都回去吧。”然後衝眾人揮了揮手,便上了甲板。
臧遠航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嚴峻了!
……
與此同時,大運河堰上。
吳俊鋒還在拚命地奔跑,但是剛跑到碼頭,就看到客船隨著一聲汽笛的長鳴,緩緩離開了!
他隻能絕望地停住腳步,捂住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胸部,眼睜睜看著客船逐漸遠離,並慢慢變小,最終凝結成一個黑點!
沒想到臧遠航他們,送走徐立秋了,回頭正好看到他!
徐佩芸立刻迎上去,關切地問:“俊鋒,你怎麽來了?”
吳俊鋒隻好苦笑道:“我聽說你二叔走了,想來送送他,沒想到還是晚了。”
徐佩芸感激地說:“我代二叔謝謝你。”
旁邊的臧遠航聽了這話,卻語帶玄機地說:“沒關係,如果事情辦妥,我還會請徐先生回來的,到時候你再送他也不遲!”說完,拂袖而去!
吳俊鋒氣得臉色發青。
但是他知道,自己這次,確實是棋慢了一步,也隻能願賭服輸了!
……
隻是讓吳俊鋒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無精打采地回家時,卻吃驚地看到,吳家大院內外,掛滿了白幡、紅幡,一時間哭聲震天!
他的心不由一沉,回過神來,便瘋也似地衝進院內,邊衝邊哭喊道:“爸爸!爸爸!”
此時,院內己經搭上了靈堂。
吳光淮拿著孝棍,趴在靈堂前,哭得滿臉是淚。
吳俊鋒立刻明白了什麽,當即癱倒在靈前,大聲哭喊道:“爺爺!”
吳光淮邊哭邊說:“你爺爺被氣死了,煙絲店的契約書被人偷走了!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我愧對吳家的列祖列宗啊!”
吳俊鋒聞言,心裏不由一驚,連忙悄悄摸了摸胸前的煙絲店契約書,準備找個機會,放到回父母臥室。
與此同時,他也在心裏賭咒發誓:“真是舊恨又添新仇!不拿下臧家碼頭,我絕不善罷甘休!”
好在吳長生雖然去世得有些突然,但畢竟年事己高,且己臥床多日,再加上他一輩子為人厚道、講義氣,所以外人倒也認為是正常死亡。
……
吳家大院後院吳光淮夫婦倆臥室內,吳俊鋒就找了個機會,把煙絲店契約書,悄悄放回了大衣櫃底下。
不幾日,竇玉美打掃房間衛生,就很輕易地找到了。
吳光淮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搞掉的,倒也沒有多想,真是很後悔自己之前大呼小叫,把父親活活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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