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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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有關吳洪興煙絲店的風波,就這樣過去了,但是在吳俊鋒的心裏,臧吳兩家的仇恨,卻因此結得更深了!

    ……

    中寧街上,臧遠勝低著頭,百無聊賴地走著。

    忽然,他看到陸慧珊正站在一家絲襪店裏,精神不由一振,立刻走到拐角處,眼晴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此時的絲襪店內,陸慧珊正在一邊看襪子一邊問:“老板,有沒有洋紗絲襪?”

    老板連聲道:“有有有!洋紗襪、棉紗襪、絲線襪等等,北京上海有的品種,我們店裏都有。”

    陸慧珊由衷地說:“那你們店還是挺厲害的。”

    老板自豪道:“那是當然。不是我吹牛,窯灣38家有織襪機的,隻有我們店裏的絲襪品種最齊全、款式最新穎。”

    陸慧珊爽快地說:“那我先買十雙。”

    老板立刻眉開眼笑道:“好哩。”

    陸慧珊付了錢,便拿著絲襪走出店鋪。

    不經意間,她雙眼的餘光就看到了拐角處一個熟悉的人影,唇邊不由掠過一絲譏笑。

    臧遠勝自知被發現了,嚇得連忙把頭縮了回去。

    陸慧珊居高臨下地喊道:“臧遠勝,你鬼鬼祟祟地在那邊做什麽?”

    臧遠勝猶豫了一下,隻好走出來,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小聲咕噥著:“什麽叫鬼鬼祟祟啊,不要說得這麽難聽嘛。”

    陸慧珊質問道:“說,為什麽要跟蹤我?”

    臧遠勝連連搖頭道:“誤會,純粹是誤會!我不是有意要跟蹤你,我的鳥被你撞飛了,我沒事做嘛,當然很無聊了,就隨便在街上遛噠了,沒想到遇到你了。”

    陸慧珊聽了這話,越發生氣了,把眼一瞪,蠻橫道:“這麽說,是你無聊了才跟蹤我?你當我是什麽了,我又不是你的鳥”

    臧遠勝有點摸不著她這話中的意思,隻好弱弱地說:“慧珊,你能不能對我不要這樣凶?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凶,我心裏會很難受的!”

    陸慧珊為了配合他的話,索性雙手插腰,理直氣壯道:“你這話說得有些好笑了。我又不是你什麽人,有義務讓你心裏好受嗎?”

    臧遠勝急忙擺手,同時一迭聲地說:“沒有,沒有,那倒沒有!”

    陸慧珊這才冷哼一聲,看都不再看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臧遠勝望著她的背影,苦著臉站在原地,想去追吧,又不敢

    ……

    臧家大院後院二房小院內,臧遠勝聳拉著腦袋往裏走,卻看到父母親正坐在院內喝茶。

    他立刻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想要溜進自己的房間。

    沒想到,此時臧家棟己經看到他了,立刻大聲喊道:“站住!”

    臧遠勝隻好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臧家棟又喊:“過來。”

    臧遠勝隻好又心不甘情不願地過來了,同時沒精打采地說:“什麽事啊?”

    臧家棟沒好氣地問:“你剛才去哪裏了?是不是又去遛鳥了?”

    臧遠勝連忙搖頭否認:“我沒有。再說了,我現在早就不喜歡遛鳥了。”

    臧家棟用手指點著兒子,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看你那點出息?不遛鳥你就不能做點正事?現在整個臧家,都在為碼頭新執照的事情擔憂著,就你成天沒事人一樣,吃了睡,睡了玩,玩了吃,你到底是誰的兒子啊?怎麽一點都沒有上進心?”

    臧遠勝翻了翻白眼,嘻皮笑臉地說:“我是誰的兒子我怎麽知道,這事你得問我媽去。”

    莊淑環立刻漲紅了臉,慍怒道:“你這孩子,有你這樣和爸媽說話的嗎?”

    臧遠勝低下頭,又不吭聲了。

    臧家棟怒氣衝衝地說:“你看你那個窩囊相,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你要是有人家遠航一半能幹,我也就省心了。”

    臧遠勝不以為然道:“我才不想能幹呢,你看我現在多輕鬆啊,吃得香睡得熟。哪裏象遠航,整天為碼頭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的,對外要隨時提防王誌信使壞,對內又擔心你整天找碴……”

    臧家棟再也聽不下去了,猛地地手中的茶杯“啪”地往桌上一拍,衝妻子惱羞成怒地大吼道:“唉呀,你看你養的好兒子,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整天找碴,還不是為了能給他掙多些家業,你看他可好,他可好!”

    ……

    臧家大院客廳內,臧家人正在圍桌吃飯,個個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臧家梁剛端起碗,就擔憂地問兒子:“遠航,徐立秋回北京己經七天了,怎麽好象斷了線的風箏似的,電報也不發、電話也不打,音訊全無啊。”

    臧遠航盡管也很不安,但還是安慰父親說:“爸,你就放心吧。徐立秋畢竟在北京混跡那麽年,如果沒有點真本事,王誌信和其幕後黑後,也不會重金聘請他幫忙的。”

    臧家梁眉頭一皺,忽然說:“可是,如果他並沒有什麽真本事,而是王誌信故意放給我們的煙霧,目的就是掏空我們碼頭呢?”

    聽了這話,所有人都愣住了。

    臧遠航也立刻臉色大變,但是還強作鎮靜道:“放心吧,爸爸。之前徐立秋曾經詳細和我說過這次的計劃,他做得非常周密,相信七個月後,我們一定能拿到碼頭新執照的。”

    臧家棟聞言,不由冷哼一聲,神情頗為不屑。

    ……

    大清郵電局內,臧遠茹和臧遠航焦急地待候在窗口,並不時地向電報室內張望著。

    但是,裏麵電報員在飛快地忙碌著,根本都沒有看他們!

    臧遠茹急得直跺腳:“怎麽還不回?怎麽還不回?”

    臧遠航安慰道:“再等等,再等等。”

    好在他話音剛落,裏麵的電報員忽然喊道:“臧先生,你的電報。”

    臧遠茹立刻興奮地說:“終於回複了。”

    臧遠航迅速撲到窗口,接過電報便飛快展開了,隻見上麵寫著:“新執照工作進展順利,隻是現在北洋政府方麵,人事變幻莫測,所以想要拿到新執照,仍需等待一些時日,切勿心急!”

    他讀完後,便揮著電報,興奮地說:“有了這封電報,就說明徐立秋是真的在做事,我也就放心了。”

    臧遠茹搶過電報,飛快地掃了一遍,卻疑惑道:“可是,遠航,這封電報雖然語氣很好,裏麵卻並沒有確切得提到,我們什麽時候可以拿到新執照呀。”

    臧遠航聞言,眼裏不由閃過一絲驚慌,但還是強自鎮靜地說:“大姐,就算你不相信徐立秋,也要相信我呀!我相信自己的這步棋,並沒有走錯!”

    臧遠茹隻好半信半疑地點點頭,仍有所保留道:“噢,我知道了。”

    ……

    碼頭管理處二樓辦公室內,臧遠航又將那封電報拿出來,仔細讀了一遍,眉頭更緊地皺成了一團!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又歎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電話,連拔了幾個號碼。

    ……

    三益甜油坊總經理辦公室內,徐佩芸正在劈哩叭啦地打著算盤。

    忽然,電話鈴響了。

    她立刻拿起電話,習慣性地說:“喂,你好!”隨即眉頭一皺道,“遠航?”

    ……

    大運河堰上,徐佩芸和臧遠航肩並肩走著。

    很快,很快他們來到那棵粗大的銀杏樹下站定。

    此是正值盛夏時節,綠蔭如蓋。

    臧遠航歉然道:“對不起,佩芸,我知道自己不該再找你,但是我真的很苦惱。現在我把整個臧家的身家、碼頭的命運甚至我個人的性命,都交到你二叔手裏了,我壓力真的好大。一方麵,我不斷地質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另一方麵,我還得裝作沒事人一樣地安慰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二大二大娘甚至一切對這件事情產生懷疑的人。但是並沒有任何人,可以為我分擔憂愁。所以這段時間,我感覺自己好累好累啊。”

    徐佩芸卻輕描淡寫地說:“那麽你以為,除了將碼頭和臧家命運押在我二叔身上,你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臧遠航沉吟片刻,堅定地搖搖頭說:“無路可走!雖然臧家及窯灣商人在上海方麵,好象還有些人脈,但是和北京方麵的,特別是官方的,以前的人脈走的走、亡的亡,真的己經沒有什麽交情了。王誌信就是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高薪聘請你二叔,來對付我們的。”

    徐佩芸點點頭:“這不就結了?既然無路可走,你還有什麽必要質疑自己的決定呢?至於別人的質疑,就更不要放在心上了。如果他們比你聰明和有魄力,現在這個碼頭當家,也輪不到你!”

    臧遠航聽了這話,剛才臉色的愁雲,竟然一掃而光,誠懇地說:“佩芸,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我想起你以前說的話,‘既然窯灣的先人們,能在廢墟上重建家園。那麽,隻要我們足夠努力、足夠堅強,也一定能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徐佩芸立刻接話道:“是不是,就象大運河水一樣,無論流經高山平原還是激流險灘,總能浩浩蕩蕩,直奔吳語江南呢!”最後一句,幾乎是唱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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