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鳳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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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俊瑩聽了,笑得更大聲了,還別笑別說:“哈哈,看他長得圓頭圓腦的,還真的象美猴桃呢。”

    臧遠方雖然被笑得滿臉通紅,但還是固執道:“所謂楚漢相爭,就是項羽的家鄉即我們邳宿兩地及周邊地區的參賽龍舟,稱之為楚;劉邦的家鄉即豐沛兩地及周邊地區的參賽龍舟,稱之為漢,並不是你說的項羽劉邦本人參賽。”

    吳俊瑩見他認真的樣子,就更想笑了。

    於是,她眼珠一轉,笑嘻嘻地說:“本來我過來找你們,隻想看看龍舟,讓佩萍散散心。不過現在聽你這樣一講,我就更感興趣了。所以我一定要參加這個比賽。”

    臧遠方急了:“我剛才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啊。自古以來,就沒有女子參賽的道理。”

    吳俊瑩雙手一掐腰,蠻橫地說:“自古以來,就是正確的嗎?自古以來,女人都是要纏足的,所以我才隻有三四歲的時候,我的腳就被纏成了這樣!”邊說邊把一隻鞋踢掉,並脫下襪子,然後把一隻五個腳指都半貼腳背的腳,伸到了臧遠方的麵前!

    臧遠方嚇得連連後退,並同時連忙把臉轉過去,弱弱道:“有傷風化,真是太有傷風化了!”

    徐佩萍連忙勸說:“快把鞋穿上,女人的腳是不能被男人看到的。”

    吳俊瑩卻更加激動道,“我就是要問問他,自古以來,女人的腳被纏成這個樣子,是正確的嗎?要不是民國後的‘天足運動’和‘婦女解放’,我現在隻能跟我媽、我奶他們一樣,走路都顫微徽的,還得踮著腳尖呢。”

    臧遠方自幼也算飽讀詩書,但是被噎得滿臉通紅,隻能憋出一句話:“快穿上,求你快穿上吧。”

    徐佩萍也打圓場道:“俊瑩,其實我們也不一定要直接參加比賽,也可以參加拉歌的。”

    吳俊瑩這才穿上鞋襪,卻毫不妥協地說:“這次龍舟賽,我是一定要參加的!”

    徐佩萍立刻附和道:“我也是。”

    臧遠方麵對兩個姑娘的堅持,有些黔驢技窮了,臉紅脖子粗地說:“你、你、你們真是,太異想天開了。”

    吳俊瑩故作吃驚地說:“啊,原來你是個結巴?可憐見的。”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徐佩萍更是笑彎了腰。

    臧遠航剛好檢修完船隻,看見這邊很熱鬧,便走過來招呼道:“怎麽?佩萍、俊瑩,你們也想參賽啊?”

    徐佩萍知道他和姐姐的關係,忽然就靈機一動道:“是啊,是啊,不但我們想參賽,我姐姐和很多女孩子,都很想來參賽呢。”

    果然,臧遠航聽到“姐姐”兩個字,眼晴頓時就是一亮,連忙轉向堂哥說:“大哥,我看佩萍和俊瑩的想法不錯。我們現在有了這麽多龍舟,不如再組成一支鳳舟,全由女子參賽。這樣就龍鳳呈祥了,圖個吉利,你們認為如何?”

    徐佩萍見詭計得逞,立刻笑逐顏開道:“好,我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姐姐,還有很多想參賽的姑娘們。”

    吳俊瑩高興地說:“還是遠航好!”稱讚完堂弟,又衝堂哥做了個鬼臉,“哼,美猴桃,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麽就是個老封建啊?”

    臧遠方再次漲紅了臉,卻也隻能結結巴巴道:“你、你、你……”

    看到他的狼狽相,女孩子們哈哈大笑著跑開了,連跑連喊:“哈哈哈,美猴桃。”

    臧遠方被她們氣得夠嗆,卻也隻能衝堂弟發火:“你是不是看上她們中的誰了?連老祖宗的規矩都不放在眼裏了?”

    臧遠航卻笑道:“難怪俊瑩說你是老封建呢。你也不看看,現在都民國了,你還以為是幾千年的男權社會呀。再說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類要是一直沿用舊製而不會變通,你現在還在山洞裏茹毛飲血呢。”

    臧遠方再次氣結:“你、你、你……”

    臧遠航學著吳俊瑩的口吻,促狹地說:“啊,原來你是個結巴?可憐見的,美猴桃!”說完這話,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臧遠方氣得真跺腳,便作勢要打堂弟。

    臧遠航連忙躲開了,邊躲邊正色道:“說實在的,俊瑩一直是個正直善良的好姑娘,和她兩個哥哥,真是完全不同呢。真是‘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呢。”

    臧遠方聽了這話,不由附和得連連點頭。

    與此同時,他望著兩個女孩子遠遠的背影,唇邊不經意地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

    臧家大院後院內,忽然傳來一陣陣“嘭嘭嘭”的鼓聲!

    家人們聽了,連忙從四麵八方跑過去。

    隻見臧遠航正站在一麵大鼓前,用盡全力揮舞著兩隻胳膊,拚命敲打著鼓麵。

    家人們這才停住腳步,全都讚賞地望著他。

    臧遠航旁若無人地敲著,與此同時,鼓聲越來越響,鼓點也越來越急。在一陣又急又快的鼓點後,他終於停下了雙手,此時己是渾身大汗了。

    臧增福走上前去,稱讚道:“遠航,你敲得很好!常言道,‘龍舟飆著走,功夫在鼓手!’賽龍舟賽龍舟,說白了,賽的就是鼓手的本事和功力。”

    曹秀英卻心疼地說:“遠航,你這是怎麽啦?你從小到大,我就沒見你摸過幾次鼓錘呢。”

    莊淑環陰陽怪氣道:“這你還不知道?端午節到了,大運河裏又要出龍舟了。依我看呀,他是想到龍舟上掌鼓了。說不定,還真能拿個第一呢。”

    臧家棟冷哼一聲,譏刺地說:“拿第一?己經整整二十年了,楚漢相爭龍舟賽,都是漢方贏,我們楚方一是是千年老二。想拿第一,我看那是‘做夢娶媳婦-想得美呢。’”

    臧遠航聞言,神情便有些緊張起來,但還是鎮靜地說:“最少我還會做夢,如果連夢想都沒有了,每天隻知道吃喝拉撒,那人和豬有什麽區別?”

    臧家棟不由氣急極敗道:“你說誰是豬呢?”

    臧遠航無辜地說:“我又沒說你。”

    臧家棟更氣了,用手指指著他道:“還說沒說我,還說沒說我……”

    如此反複,好在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氣,倒也沒有人理會,包括他的一雙兒女。

    臧遠勝忽然若有所思地說:“依我看啊,他一定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上龍舟賽上掌鼓,就算不拿第一,也可以出出風頭唄。”

    曹秀英聞言,立刻顫微微走上去,心疼地問:“遠航呀,你看中哪家姑娘啦?”

    臧遠航擦著額頭上的汗,欲言又止道:“奶奶,你別聽二哥瞎說。我隻是心裏太悶了,不過現在敲了這一通鼓,感覺渾身的筋骨都舒暢多了。”

    臧增福卻鼓勵孫子說:“遠航,你爺爺我年輕時,那可是窯灣最好的鼓手。隻是後來做了碼頭當家,工作太忙,這門手藝就荒廢了。雖然現在是民國了,不再講老一套了,不過隻要你得了龍舟賽第一,就能拿到金舢板。到時候無論你看中哪家姑娘,隻要你把金舢板送給她,就算婚事不成,也一定能換回她的香荷包!”

    臧遠方聽了這話,眼晴不由一亮,急切地問:“爺爺,你說的是真的嗎?”

    臧增福重重地點點頭:“爺爺什麽時候騙過你?不信問你奶奶。”

    曹秀英嗔怪地瞪了老伴一眼,布滿皺紋的臉上,竟然現出少女的紅暈,微笑著點點頭。

    臧遠航立刻舉起鼓棰,信心十足地說:“爺爺,那你得好好教教我。”

    臧增福爽快地說:“隻要你想學,爺爺就會把平生所學都教你。”邊說邊握住孫子的手,放在鼓上道:“記住,你是頭回掌鼓,一定不要心慌。別人快,由他快;別人慢,由他慢。別人敲別人的,你敲你的。要不然,你亂了陣腳,劃手也會跟著一起亂的。”

    臧遠航按照爺爺的指點,立刻試著敲了幾下。

    臧增福讚許道:“對,對,就是這樣。”

    臧遠航試了幾下,重又激烈地敲打起來。

    頓時,“嘭嘭嘭”的鼓聲,再次響徹了臧家大院,響徹了大半個窯灣!

    ……

    與此同時,徐家大院內,徐佩芸正坐在窗前的花月著,一邊繡著“鴛鴦戲水”的喜慶圖案,一邊輕輕唱著《今生醉了卻又醒》:

    “……處暑霜降,夜半沾衣人未覺;樹將枯萎,花亦凋零;欲訴離情,卻無盡頭;正如枝上葉,一歲一葳蕤。

    立冬己至,今生醉了卻又醒;昔你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坐擁孤衾淚,問君幾時歸?”

    徐佩萍輕輕走到她身邊,有些詫異地問:“姐姐,你都快要結婚了,漣泰又那麽無情無義,你還在想著他啊?”

    徐佩芸停住繡花,歎了口氣說:“有些人是一直都會刻在生命裏的,哪怕忘記了他的聲音、他的笑容、他的相貌,可是每次想起他,那種心動的感覺,卻是永遠都無法變的。”

    徐佩萍聞言,不禁想到自己,連忙甩甩頭,笑逐顏開道:“好啦,別說這些傷感的話了。我和俊瑩牽頭組織了一隻女子鳳舟參加比賽,總共是二十九個人,連慧珊都參加了,我把你的名字也寫上,你不會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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