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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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佩芸猶豫了一下,還是問:“慧珊也參加了?”
徐佩萍拉起她的手,撒著嬌說:“管誰參加呢,這麽好玩的事情,我可不想錯過。馬上就要去排練了,走吧。”
徐佩芸看到妹妹如此興奮,隻好跟了上去。
……
端午節亦稱端五節,是我國最大的傳統節日之一。
今年窯灣的端午節,和往常一樣,早在三月下旬就開始了。
有那些性急的大姑娘小媳婦,己經開始準備絲線、綢緞以及各種香料,縫製香荷包,即香囊了。
與此同時,各家各戶也開始了蘆葦葉的采集工作。因為蘇北地區的棕子,都是用蘆葦葉做成的,這個時候的蘆葦葉剛剛長成,既鮮嫩柔韌度又好,其中尤以大運河兩岸蘆葦蕩中的蘆葦葉,最為上等。
當然,采集時也有講究的,一般是選取蘆葦頂端下方第三、四片葉子,抓住葉子根部三分之一處,然後用力猛地向下一拉,這樣就能保持其完整性了。
葦葉拿回家後,要一片片規則碼好,捆成一個個小把,放在陰涼通風處陰幹,以防止變形。
端午節前兩天,再把陰幹的蘆葦葉,放入涼水中浸泡一夜,然後放入大鍋中加入涼水燒開,待到沸騰後,再重新泡進涼水中備用,經過如此浸泡蒸煮的蘆葦葉,就是棕葉了。另外還要到小河或溝渠邊割菖蒲,菖蒲厚而堅韌的葉片,可以割成一根根的長條,用來紮棕子。
然後再把糯米泡一夜,就可以包了,若加紅棗,或加紅豆,就成紅棗棕子或紅豆棕子了。大多數是包成一般的三角棕,但有那手巧的人家,則包成棱角分明的四角棕。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端午節的到來了。
……
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原先船隻往來穿梭的大運河裏,現在是二十多隻船身瘦長、前麵龍頭高昂、後麵龍尾翹起的龍舟,正在緊張地訓練劃水。
與此同時,年輕的劃手們發出整齊劃一的的“吼吼吼”聲。
讓人們驚奇的是,除了這些龍舟,竟然還有一隻別具一格的鳳舟,和龍舟唯一的不同時,舟頭是一隻鳳頭,舟尾是一隻鳳尾,船身上也寫著一個大大的“楚”字。
吳俊瑩、陸慧珊和其餘二十五個姑娘坐在船上。
陸慧珊負責打鼓,吳俊瑩負責敲鑼,其餘的姑娘則試著劃槳了,於是鳳舟慢慢地開始移動。
正在這時,徐佩萍拉著姐姐,慌裏慌張地跑過來
她一邊跑一邊焦急地說:“等等我們,等等我們。”
鳳舟隻是剛剛離岸,很快又劃了回來。
徐家姐妹倆連忙跳了上去。
徐佩芸歉然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陸慧珊沒好氣地說:“你們的麵子夠大啊,讓我們二十七個人等你們兩個。”
徐佩萍連忙解釋道:“對不起,慧珊,是我不好,本來我們早就出來了,走到半路,我才想起手絹忘記拿了,又跑回家去找,下次不會了。”
陸慧珊卻不依不僥地說:“遲到都遲到了,再說這些有什麽用?不過你們不來也沒關係,少一盤驢肉,也照樣可以成席!”
說完這話,故意瞟了瞟徐佩芸。
徐佩芸知道她心裏有氣,隻是笑笑,並不答話。
徐佩萍卻嗯不下這口氣,慍怒地說:“你……”
徐佩芸將一隻舢板往妹妹手裏一塞,勸慰道:“算了,不要再說了,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再練一下吧。”
其餘姑娘們也紛紛說:“是啊,時間不早了,我們開始吧。”
陸慧珊冷哼一聲,繼續糾纏道:“打鼓太累了,我胳膊都酸死了,遲到的負責打鼓吧。”邊說邊將手中的鼓錘,舉到徐家姐妹倆麵前。
說完,把鼓棰舉到兩個麵前。
徐佩芸猶豫了一下,便想伸出去接鼓錘。
沒想到,徐佩萍卻一把搶過了,同時歡快地說:“‘龍舟飆著走,功夫在鼓手!’我早就想試試了!”
陸慧珊立刻就有些後悔,但是己經來不及了,氣得直翻白眼!
徐佩萍拿到鼓錘後,就站在船當中,姿勢優美地敲了起來。
當敲鑼打鼓聲響起,鳳舟象聽到號令一般,也歪歪斜斜地行駛起來。
但是很快,鳳船就劃得有模有樣了,並被淹沒在龍舟之中!
……
大運河兩旁的樹木和碼頭的柱子上,都掛滿了紅絲帶和大大小小的紅燈籠。
原先堆滿貨物的河堰和碼頭上,都空無一物。
取而代之的,是即正在搭建的觀禮台,以及旁邊一座紅布蓋著的高大塑像。
……
大運河堰上,陸文安和臧家梁肩並肩地站著,望著四周的景象,均是一臉欣慰。
在他們下方的河道裏,四五個身著洋裝的外鄉人,正手拿著長線或量具,一邊勘測水的深度、寬度等,一邊認真地記錄著什麽。
陸文安指著大運河裏的龍舟說:“你看那些姑娘們笑得多歡啊,小夥子們好象比往年劃得快了不少。哈哈哈,現在的年輕人啊,動不動就喊什麽‘個性自由’、‘婦女解放’、‘男女平等’等等這些新名字,我都感覺自己己經落伍了。”
臧家梁打趣道:“明天你主祭的時候,可千萬不要把這些新名字喊出來啊,否則,我爸他們那輩更老的老人家,要接受不了的。”
說完,兩人對方一眼,不由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臧遠航正在蒙著紅布的塑像前插點香火,聽到笑聲,一抬頭看到他們,立刻就跑了過來,恭敬地說:“陸大、爸爸,你們來了。”
陸文安讚賞有加道:“遠航,這次龍舟賽,你籌備得很不錯,既不鋪張奢華,又達到預計的效果。最主要的是,組成了一支鳳舟,為我們窯灣古老的龍舟賽,增添了新的活力,真是可喜可賀呀。”
臧遠航謙虛地說:“陸大過獎了。”
臧家梁望了望四周,關心地問:“怎麽樣?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臧遠航點點頭,匯報說:“是的,爸爸。明天祭河神的兩千多斤糯米,都己經撿好泡在水裏了,蘆葦葉都己經煮好,菖蒲條也備好了,所有棕子,到晚上就能全部包好。還有香燭、丹砂、祭禮、炮竹……”
臧家梁聽得很認真,但是不經意間一抬頭,忽然驚喜地一指前方:“文安兄,你看那是誰?”
臧遠航順著父親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右側的大運河堰上,不知什麽時候,站著一個精神矍鑠、身著西裝、戴著眼鏡的五十餘歲男人,此人正麵對大運河,神情專注而深邃。
幾乎是同時地,陸文安和臧家梁連忙快步迎上去。
臧遠航遲疑了一下,也跟在了他們身後。
陸文安走到臧家慶麵前,親熱地招呼說:“家慶老弟,別來無恙!”
臧家梁也恭敬道:“三哥,別來無恙!”
臧家慶回頭看到他們,立刻驚喜地招呼道:“文安,家梁!”又看了看臧遠航問,“這位是?”
臧家梁連忙介紹說:“犬子遠航。”回頭對兒子說,“遠航,這就是你家慶大,他是清未舉人,曾在北京擔任過郵傳部主事。”
臧遠航眼晴不由一亮,立刻驚喜道:“三大你好,我聽爺爺和爸爸經常提起你。”
臧家慶打量了一下他,慈祥地說:“你就是遠航?小時候我還經常抱你呢。”說到這裏,不由感慨萬千道,“唉,真是‘少小離家老大還,鄉音無改鬢毛衰’啊。”
陸文安連忙安慰道:“現在你在宿遷,離窯灣很近,乘船兩個多小時就到了,以後可以經常回家來看看。”
臧家慶卻搖搖頭,苦笑著說:“不行了,年紀大了,船又顛簸得厲害,對我來說,兩個小時也是太長了。”
陸文安遺憾道:“要是能通火車就好了,從宿遷到窯灣這麽點距離,十幾分鍾就可以到了。”
臧遠航不禁吃驚地問:“火車有這麽快的速度?”
陸文安果斷地說:“那當然。”然後指著大運河裏的貨船,把手一揮道:“我這麽和你說吧,就算是運河上最快的英國小火輪,也遠遠比不上火車的速度呢。”
臧遠航更加好奇了,急切地問:“那火車長得是什麽樣子的呢?”
臧家慶驚訝極了:“怎麽,你沒坐過火車嗎?”
臧遠航不好意思地說:“是啊,我剛接手碼頭不久,再說我們窯灣水鄉交通發達,我到哪裏都是坐船。”
臧家慶語重心長道:“你是運河碼頭當家,要跟得上潮流才是呀,隻有你們年輕一代跟上了潮流,窯灣的經濟才能走得越來越遠呀。”
臧家梁笑了笑,不置可否。
陸文安的神色,也有點高深莫測。
臧遠航卻是非常感興趣,他邊聽腦袋邊飛快地旋轉著,忽然抬起頭,試探地問:“三大,我聽說火車也可以象我們的貨船一樣,南來北往地運貨,是不是?”
臧家慶點點頭,毫不猶豫道:“那是自然。”
臧遠航聞言,雙眼立刻發亮,但是望著父親,還是遲疑了一下說:“爸,我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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