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清洗煙囟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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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輪到白大嫂愣住了!
但是她畢竟是見多識廣的人,眼珠一轉,當即陪著笑臉道:“徐太太,你看我這段時間天天忙你們家兩個小姐的事情,鞋底都跑掉了半拉子,嘴皮子也磨破了……”
沒想到,柳蘭香卻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你鞋底這不是好好的嗎?嘴皮子也沒破,要是真磨破了話,你這會兒還能說話?”
白大嫂被噎得直翻白眼,卻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來!
徐佩芸見狀,連忙掏出幾塊大洋,悄悄塞給她道:“白大嫂,我媽高興糊塗了,請你多擔待些。”
白大嫂立刻眉開眼笑起來,連聲說:“佩芸小姐,怪不得外人都說你和你親媽一樣,是個明事理的好姑娘呢,吳家娶了你,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啊。謝謝,太謝謝了。”
徐佩萍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一絲強烈的妒意。
柳蘭香瞪了繼女一眼,沒好氣地說:“就你嘴甜,就你會做好人!”
對於繼母的無理取撓,徐佩芸早己經習慣了,微微一笑,倒也並不多言。
白大嫂卻撇撇嘴說:“要不是她會做好人,我一氣之下,就在你家吵開了。大喜的日子,你臉上有光,還是你們老徐家臉上有光?”
柳蘭香想想也是,但還是嘴硬道:“行了行了,婚貼我接了,你回去告訴臧家,讓他們好好準備聘禮吧。”
白大嫂己經拿了錢,倒也並不想生出事端,便順水推舟說:“那好吧,我這就回去告訴臧家。”
柳蘭香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吧,去吧。”
白大嫂見狀,益發不滿,小聲嘀咕道:“沒見過這樣對媒人的!”
徐佩芸連忙把她送出去:“白大嫂,謝謝你了。”
白大嫂見她客客氣氣的,這才緩和了臉色,笑咪咪地走了。
徐佩芸送走客人,便又回到屋內,走到妹妹身邊說:“恭喜你了,佩萍。”
徐佩萍卻意興闌珊地道:“有什麽好恭喜的,不就是結個婚嘛。”
柳蘭香瞪了她一眼,責怪地說:“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結婚是人生大事,當然要恭喜了。”
徐佩萍卻隨意地把玩著婚貼,並不答話。
徐佩芸明白妹妹的心事,便安慰道:“遠航的條件還是很好的。不但人長得帥,家世也好,最為難得的,還很有上進心和創新精神。爸爸和陸市長他們經常說,窯灣的後起之秀中,遠航是最為出色的一個!”
徐佩萍聽了這話,卻“霍”地站起來,搶白地說:“既然遠航那麽出色,他又那麽喜歡你,你為什麽不嫁給他,還要去接俊鋒的婚貼?”
徐佩芸立刻愣住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道:“你、你是知道的,我和俊鋒,隻是碰巧而己。”
徐佩萍不由紅了眼圈,聲音艱澀地說:“其實你們是否碰巧,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放不下的是,俊鋒當初不該明明知道我喜歡他,還拿我當跳板來接近你,真是太過分了。”
徐佩芸歉然道:“對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
柳蘭香吃了一驚,詫異地問:“佩萍,和媽說實話,你心裏是不是還在想著俊鋒?”
徐佩萍淚水盈滿眼眶,但還是掩飾地把臉仰起來,倔強地說:“不想!”
徐佩芸眉頭一皺,也責怪地問:“既然你不喜歡遠航,為什麽還要去接他的金舢板?”
徐佩萍隱忍好久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委曲地說:“俊鋒他眼裏除了你,根本就沒有別人,更沒有我!不接受遠航,難道你讓我做一輩子老姑娘嗎!”說到這裏,忽然擦了擦眼淚,強顏歡笑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其實遠航真的很好。長得比俊鋒帥,稟性比俊鋒好,笑得比俊鋒陽光燦爛。雖然沒俊鋒家裏有錢,但是在窯灣的威望,卻比俊鋒家要高得多。最重要的是,我和他雖然情淺卻緣深,相信我們婚後一定會幸福的,我一定會讓他幸福的!”
說著說著,眼淚卻再次不經意地流了下來。
她擦了擦,便頭也不回地衝出客廳!
柳蘭香和徐佩芸見狀,不由麵麵相覷!
……
下班的鈴聲響了,碼頭管理處大辦公室。
臧遠航跟隨著下班的人流,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這段時間,他一直很糾結,不知道自己修鐵路的想法,到底是對是錯?
忽然,一個頭上戴著白花、身著孝服的中年女人,扯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孩,淒淒惶惶地迎麵而來。
走在最前頭的臧遠方見了她,不由一驚,連忙迎上去問:“蔡二嬸,蔡二叔他?”
蔡二嬸搖了搖頭,哽咽地說:“方少爺,他己經走了,我是來替他結算工資的。”
臧遠方驚詫道:“怎麽這麽快?他的《辭職書》才剛批半個月,工資要到月底才能結算呢。”
蔡二嬸擦了擦眼淚,哀求地說:“那就請快點啊,一家老小還等著米下鍋呢。”
臧遠方安慰道:“放心吧,我明天就讓財務結算,然後派人送到你家裏去。”
蔡二嬸感激地說:“那就謝謝了。”說完便轉身要走。
臧遠航看到她的臉,這才認出,自己小時候,對方曾經在自己家裏打過短
工。
於是,他快步走過來,關切地問:“蔡二嬸,蔡二叔得的是什麽病?怎麽
走得這樣急?”
蔡二嬸立刻認出了他,連忙道:“航少爺,他得的是肺病……”便又擦起了眼淚。
臧遠方隻好代她回道:“蔡二叔是負責清洗煙囪的。”
臧遠航疑惑地說:“我知道我們碼頭有清洗煙囪的工人,但是好象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們上班。”
臧遠方苦笑道:“你剛接手還不太了解碼頭的全部情況。清洗煙囪的工人,白天是不上班的,隻有等到夜晚,貨船停靠下來,他們才會上貨船負責清洗,工作非常辛苦的。”
這個時候,蔡二嬸也平靜下來了,便補充說:“是啊,他每上完一個夜班,渾身上下就被煤炭灰弄得黑乎乎的,怎麽洗都洗不幹淨。他做事很努力的,隻是沒想到才三十多歲,就得病去世了。”
臧遠航立刻自責道:“哎,都怪我,我早就應該想到,長期清洗煙囪的人,要吸入大量的有毒氣體和煤炭灰,這樣對肺的損害很大,得肺病是肯定的。”
臧遠方點點頭說:“是啊,所以隻要煙囪工人辭職,沒有一個是因為不想幹了,而是因為得病了,並且這個病治不好的,所以不少工人年紀輕輕的,就離開人世了。”
蔡二嬸聞言,哭得更凶了:“隻是苦了我們孤兒寡母了,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臧遠航沉吟片刻,便安慰道:“蔡二嬸,請你放心,蔡二叔是因工得病,我會讓財務給予一定補償的,並且以後,你每個月還可以繼續領取他的工資,直至孩子滿十八歲為止。”邊說連把口袋裏的錢,全部掏了出來,塞在對方的手中
蔡二嬸感激道:“怎麽好意思,這可怎麽好意思啊!”邊說邊拉著孩子,就要跪下來。
臧遠航連忙扶住她,誠懇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可是我知道再多的錢,也無法彌被你的損失。對不起,我給你賠禮道歉了”說完,衝著母子倆,深深地鞠了一躬!
蔡二嬸連連稱謝,然後拉著孩子,感激涕零地走了。
臧遠航望著他們的背景,吩咐堂哥道:“以後清洗煙囪的工人,若是再有人生病,一律依照此例賠償。”
臧遠方點點頭,但還是鬱悶地說:“可這也隻能是權宜之際啊,隻要我們碼頭繼續運營,就必須使用貨船,也就必需要清洗煙囟的工人啊!”
他話音未落,大運河裏忽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汽笛聲。
與此同時,貨船頭部吐出了一股股濃濃的黑煙來,很快形成了一層霧霾,籠罩住了剛剛還是萬裏無雲的天空!
臧遠航抬頭望著這一切,糾結了幾天的事情,忽然就豁然開朗了,同時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修建東隴海鐵路,不僅僅為了窯灣經濟的持續發展,更是為了那些因清洗煙囪而失去生命的工人們!”
……
碼頭管理處總經理辦公室內,臧遠航正在收拾文件。
臧遠茹走進來問:“遠航,你找我?”
臧遠航連忙將門關上,神秘地說:“大姐,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邊說邊把她往自己的座位上推著走。
臧遠茹邊走邊好奇地問:“什麽忙,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
臧遠航小聲說:“明天我想去徐州考察一下鐵路津浦鐵路和隴海鐵路。”
臧遠茹不由吃了一驚,同時提高了聲音問:“考察鐵路?我們是做碼頭生意的,與鐵路有什麽關係?”
臧遠航連忙半捂著她的嘴,哀求道:“小聲點,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臧遠茹這才壓低了聲音,提醒道:“你也明明知道,爺爺、我爸和三叔對‘鐵路’兩個字,非常反感。自從我記事以來,他們三個人的意見,從來沒有這麽高度統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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