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家梁沉吟片刻，卻擺手道：“如果不是他做的，此舉未免太過輕率；如果真是他做的，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他再打死不承認，恐怕難以服眾。再說吳家家大業大，真的把他攆走了，對窯灣的經濟秩序，也是不小的衝擊。不過我相信‘賊不打三年自招。’無論是誰做的，總有一天，會現原形的！”

    陸文安不由豎起大拇指，由衷地稱讚說：“家梁，你把所有苦累都扛在自己肩上，凡事從窯灣大局著想，真的是令我欽佩不己啊！”然後歎了一口氣，感慨萬千道，“但願有一天，王誌信和吳俊鋒能理解你的一番苦心！”

    ……

    臧家大院後院三房小院內，安靜得有些可怕！

    臧遠航在長久的哀嚎過後，終於恢複了安靜，但是目光卻變得空洞起來，呆滯地望著房間的某處，不吃不喝，好象傻了一般。

    郭文芳坐在兒子床邊，不停地抹著眼淚。

    臧家梁甚至抽起了早己經戒掉的香煙，一根接一根的。

    正在這時，臧增福夫婦帶著其餘家人走了過來。

    臧增福望著桌子上原封不動的飯菜，憂心地問：“遠航還沒有吃嗎？”

    臧家梁點點頭：“是的，連口水都不喝，不哭不鬧的。”

    曹秀英紅著眼圈，哽咽道：“我的大孫子啊，這都三天三夜了，你再不吃喝會餓死的呀。”

    臧增福沉吟片刻，便提議說：“總這樣悶在屋內，好好的人也會給憋死的呀，更何況病人呢，不如推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吧。”

    臧家梁連忙搖頭：“不行！現在還沒幾個人知道，要是推出去，那所有人人都會看到了。”

    臧家棟卻道：“管別人怎麽說？再說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想瞞根本瞞不住的。還不如早點讓大家知道，免得讓別人瞎猜，猜得還特別難聽。”

    臧家梁想想也是，便點了點頭。

    於是臧遠方便推著最選進的手搖輪椅，帶著堂弟出了門。

    一家人歎了口氣，全都跟在了後麵。

    ……

    此時臧家門外，徐佩劍和幾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叫著笑著，玩得正開心。

    每個男孩子手裏拿著一根尺把長的木棍子，這叫“臘黴棍”，地上放著一個五寸左右的、稍粗的木棍子，棍棒兩頭削得尖尖的，這就叫“臘黴”，意即打掉臘月的黴氣。

    男孩子玩得很高興，卻看到徐佩萍跑過來喊弟弟：“佩劍，佩劍，快回家吃餉午飯。”

    徐佩劍又打了一下，於是臘黴就被打得好遠。

    他立刻驚喜地叫起來：“我贏了，我贏了！”

    徐佩萍逮住他說：“快跟我回家！”

    徐佩劍哀求道：“二姐，讓我再玩一把嘛。”

    他邊說邊又揮舞起臘黴棍，又打了起來。

    沒想到徐佩萍手下趁機用了力，想要把弟弟扯回家。

    徐佩劍一時失手，竟然將原本應該在地上滾的臘黴一鞭子抽上了天空！

    恰在此時，臧遠航被推了出來！

    正在扯弟弟的徐佩萍見到他，不由就怔住了！

    原本目光呆滯的臧遠航，還沒來得及看清迎麵飛來的東西是什麽，就聽“撲通”一聲，臘黴上的一頭尖尖，就不偏不倚地砸在自己的腳腕上！

    血，立刻就如泉湧般地流了出去！

    大家見狀，全都驚呼起來。

    郭文芳回過神來，連忙掀起兒子的腳腕，一邊用手捂一邊下意識地問：“別怕，別怕，等一下就不疼。”

    臧遠航聽了這話，原本呆滯的目光更加黯淡了，隨即淚流滿地問：“我不疼，為什麽我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痛啊！”一邊說一邊撿起了臘黴！

    徐佩劍情急之中，連忙喊道：“不要扔我的臘黴！”

    但是己經晚了！

    隻見臧遠航一咬牙，就發瘋一般地把臘黴扔了出去！

    徐佩劍連忙掙脫了姐姐，追著去撿。

    臧家梁責怪地說：“遠航，你怎麽可以……”說到這裏，忽然看到不遠處的徐佩萍，立刻歉然道，“佩萍？”

    沒想到，徐佩萍立刻跺了跺腳，轉頭就跑了。

    郭文芳不由責怪道：“叫你們不要推出來，你們偏要推出來，現在好了，徐家什麽都知道了。”

    臧家梁卻歎了口氣：“早知道也好，我正在發愁，不知道如何與他們說呢。”

    郭文芳鬱悶地說：“好什麽好？要是退親怎麽辦？”

    臧家梁還沒來得及回答，臧遠航就麵無表情地說：“退了也好，省得拖累人家一輩子。”

    大家聽了這話，不由麵麵相覷！

    沒想到正在這時，忽然傳來一陣“哈哈哈”的大笑聲。

    眾人循聲望，隻見吳俊鋒帶著一行人，正笑容滿麵地朝這邊走來。

    看到他，臧家人的臉上，個個充滿憤怒！

    臧家棟率先沒好氣地說：“姓吳的，你來幹什麽？”

    吳俊鋒氣焰囂張道：“聽說短短幾天，臧家就一喜一癱，這樣千載難逢的大喜事，我怎麽能不來看看呢？”

    郭文芳痛苦地說：“你……”便想走上前去論理，臧家梁連忙製止了她。

    臧家棟憤怒道：“吳俊鋒，一定是你幹的好事！要是查到證據，我們臧家絕不會輕饒你！”

    吳俊鋒卻不屑地撇撇嘴，反唇相譏地說：“臧家棟，說話要講證據！你怎麽知道是我幹的好事？切，還查證？如果我查到證據是你幹的，那臧家人是不是也不會放過你？”

    臧家棟聞言，臉色不由一變，立刻暴跳如雷道：“你放屁，放狗臭屁！”

    吳俊鋒卻並不生氣，而是好脾氣地說：“要想洗白自己，不是靠髒話，而是靠事實！”

    臧家械惱羞成怒道：“事實就是你想遠航死，好為你哥哥報仇血恨啊！”

    吳俊鋒冷笑一聲，再不理他，而是轉向臧家梁，認真地說：“臧會長，你是知道的，當初的《360餘家商戶聯係聲明》，把我管得死死的的，所以我特意來向你告之，臧遠航這次受傷，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臧家梁還沒來得及說話，臧家棟便搶先道：“你還有臉說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別以為自己躲在背後做惡，別人就不知道了嗎！那我問你，從潛龍號被賈以剛扣下，到聯合八家錢莊提前要債，特別是到與臧家搶奪碼頭新執照，這一連串的事情，哪樣與你無關？”

    臧家梁厲聲道：“二哥！”

    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他不想把這些猜測擺到台麵上，以免被動。

    吳俊鋒卻微微一笑說：“沒錯，我承認這些都是我幹的……”

    聽了這話，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臧家棟更有理了，得意地說：“你們聽聽，你們都聽聽，他承認了吧，他主動承認了！”

    沒想到，吳俊鋒卻坦然道：“臧會長，你應該記得這句話，‘若臧家梁之子臧遠航人身安全受到任何外來威脅，均視為吳俊鋒所為，吳俊鋒必須承擔由此帶來的一些責任與後果！並且，所有窯灣商人，均不得再與吳家進行任何生意往來。’”

    臧家梁表情凝重地說：“記得。”

    吳俊鋒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繼續說：“正因為如此，所以這麽長時間以來，我寧願斥巨資，光明正大地與你們爭奪碼頭，也絕對沒有動臧遠航一根汗毛。”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瞥了臧遠航無力聳拉的雙腿，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笑罷，他才咬牙切齒道：“不過我沒動，不代表別人不動！這就叫‘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僥過誰！’”

    臧家人氣得幹瞪眼，卻也無力反駁。

    臧遠航雖然雙腿廢了，但是他年輕的胸膛，仍然是血氣方剛的，再也忍不住了，便直截了當地說：“你說得對，隻要做了壞事，蒼天從來沒有僥過誰！但是我們臧家做的壞事，肯定沒有你們吳家做的壞事多，因為蒼天隻讓我癱了，卻讓吳俊旺死了！”

    吳俊鋒聽了這話，笑容立刻僵硬在臉上，臉色變得比豬肝還要難看，舉起手指，抖抖索索道：“你、你、你……”

    臧遠航毫不示弱地說：“按照你剛才的邏輯，我說得很對，是不是？”

    吳俊鋒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無言以對。

    臧遠航忽然話音一轉，又義正言辭道，“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即便你之前要殺我，但是我仍然理解你失去兄長的心痛，所以並不願意與你為敵，沒想到你不但絲毫不知悔改，還一次次主動挑釁，甚至惡毒取笑我的殘疾，那麽從現在開始，不論我與你以前有多麽深厚的友誼，也不論這次事件是不是你所為，我們之間的所有恩怨，至此全都一筆勾銷，從此兩不相欠！不過我有一句話，要送給你，那就是‘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吳老板，與你共勉。”

    撂下這話，便示意堂哥，將自己推回了家！

    吳俊鋒不由氣結，但幹瞪著眼，卻也無可奈何。

    ……

    徐家大院客廳內，徐立春夫婦和徐佩芸正坐在飯桌前，但是並沒有動筷子。

    柳蘭香不住地望著門外，一臉焦急地說：“這兩個孩子，怎麽還不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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