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當”地一聲，牆上的時鍾敲到了七點。

    徐佩芸不由一驚，回頭看到丈夫盯著自己，不由氣惱地說：“你不看書，看我做什麽？”

    臧遠航關切地道：“吃晚飯時，為什麽大家都高高興興的，隻有你一點都不高興？”

    徐佩芸索性沒好氣地說：“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你很高興嗎？”

    臧遠航歎了口氣，搖搖頭道：“現在二叔的話說得太大了，正因為如此，我才感覺請他來任總經理，特別是向寶通成借錢，好象己經鑄成大錯了！”忽然想起什麽，“對了，佩芸，你好象一直在跟這塊，你認為我們現在，還來得及回頭嗎？”

    徐佩芸聞言，立刻冷笑一聲說：“開弓哪有回頭箭？！”

    臧遠航不由一怔，隨即捶打著自己的雙腿，痛苦萬分道：“都怪我這雙腿不爭氣啊，凡事不能親力親為，唉！”

    徐佩芸臉色這才緩和下來，歎了一口氣，哽咽地說：“對不起，遠航。現在碼頭裏裏外外一團糟，我也無能為力了。”

    臧遠航苦笑道：“我知道，說到底，都怪我當初沒有聽你的話，致使一錯再錯……”

    徐佩芸卻打斷他的話，意興闌現地說：“我現在累了，不想再談論這些事情。”

    臧遠航隻好道：“那你早點休息吧，我扶著牆走了一天，也有些累了。”

    徐佩芸望著神情落寞的他，忽然脫口而出：“遠航，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生我的氣嗎？”

    臧遠航沉吟片刻，卻搖搖頭說：“隻要你開心，我就開心，怎麽會生你的氣呢？”

    徐佩芸聞言，不禁動容道：“好了，天不早了，你早點睡吧。”

    ……

    子夜時分，臧家大院後院三房小院小夫妻倆臥室內。

    黑暗中，徐佩芸躺在地鋪上，卻大睜著雙眼。

    與此同時，床上傳來臧遠航均勻的呼吸聲。

    徐佩芸輕輕掀開被子，躡手躡腳離開地鋪。

    她走到床前，試探著小聲叫起來：“遠航、遠航。”

    忽然，一道閃電閃過，照亮了臧遠航沉睡的臉。

    接著，天邊便滾過來一陣陣沉悶的雷聲。

    與此同時，外麵就“嘩啦啦”地下起了大瓢潑大雨來。

    臧遠航睡夢中叫了聲“佩芸”，忽然翻了個身，再次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徐佩芸感到心中掠過一絲愧疚，不由自言自語地說：“對不起，遠航，再見了。”

    說完，她摸索著走到櫃子邊，然後打開櫃子，提起早就準備好的一隻皮箱，輕輕拔開門拴，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門。

    ……

    淩晨時分，臧家大院後院三房小院小夫妻倆臥室外。

    這時，外麵己經下起了瓢潑大雨。

    徐佩芸猶豫了一下，提著皮箱，很快消失在大雨和閃電之中。

    ……

    與此同時，運河碼頭上。

    在瓢潑大雨中，碼頭旁邊的瞭望塔，依然閃爍著微弱的燈光。

    趙漣泰正提著一隻皮箱，站在河堰上，焦急地等待著。

    忽然，一個巨大的閃電閃過，照射出徐佩芸單薄的身影。

    她身子忽然一個趔趄，差點兒滑倒。

    趙漣泰連忙迎上去，激動地說：“佩芸，你來啦！”

    徐佩芸深情道：“漣泰，我來了！”

    兩人深愛的情侶，緊緊擁抱在一起。

    ……

    與此同時，臧家大院後院三房小院小夫妻倆臥室內。

    又一聲驚雷，忽然在屋頂“叭”地炸響。

    臧遠航猛地驚醒，下意識自言自覺道：“打這麽大的雷，佩芸會不會害怕呢？”想到這裏，立刻輕輕叫起來，“佩芸，佩芸。”

    但是沒有任何回聲。

    恰在這時，又一個閃電閃過，照著空蕩蕩的地鋪。

    臧遠航不由吃了一驚：“啊？佩芸去哪裏了？”

    這時，又一個驚雷響起。

    與此同時，外麵雨聲更大了，雨點聲打得窗戶“劈裏叭拉”地響起來。

    臧遠航拉開窗簾，看著外麵微弱的亮光，立刻想到了什麽：“佩芸是不是又去碼頭了？這麽大的雨，她怎麽回來呢？不行，我得給她送傘去！”

    他想到這裏，立刻翻身而起！

    ……

    在大雨和閃電之中，中寧街上。

    臧遠航左手拿著單拐，右手拿著一把傘，在風雨中艱難前行。

    他一邊走還一邊喊道：“佩芸、佩芸。”

    ……

    運河碼頭上，隨著一個又一個響雷滾過，雨更大地下了起來。

    徐佩芸冷得直打哆嗦，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肩。

    趙漣泰見狀，連忙將西裝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同時焦急地說：“船怎麽還不來呢？”

    徐佩芸回道：“可能是因為風浪太大，晚點了。”

    趙漣泰擔憂地說：“如果天大亮之前還不到，我們就走不了了。”

    徐佩芸更緊地依偎著他，不由哽咽道：“要是走不了怎麽辦？我真的好害怕啊。”

    趙漣泰毫不猶豫地安慰說：“你放心，隻要我們想走，今天走不了還有明天，明天走不了還有後天！”

    徐佩芸這才稍微鎮靜了下來。

    ……

    運河堰上，臧遠航拄著單拐，渾身淋得象落湯雞一樣，卻還在兀自大喊著：“佩芸、佩芸。”

    ……

    運河碼頭上，風雨之中，一對戀人還在緊緊相擁。

    忽然，不遠處隱隱傳來臧遠航呼喊“佩芸”的聲音。

    徐佩芸立刻側耳細聽，但是聲音似乎又沒有了。

    她疑惑地問：“好象有誰在叫我？”

    趙漣泰側耳細聽，與此同時，又一聲微弱的“佩芸”傳來。

    他不由緊張地說：“好象河堰上真的有人在喊你。”

    徐佩芸下意識道：“是遠航！”

    兩人倏地一驚，同時循聲望去。

    ……

    恰在這時，又一個閃電響起。

    正艱難行走的臧遠航，忽然腳下一滑，一個趔趄就摔倒在地。

    ……

    運河碼頭上，一對戀人見狀，不由互望一眼。

    徐佩芸當即喊了聲：“遠航。”邊說邊要奔過去。

    趙漣泰連忙製止說：“佩芸，你忘記我們來這裏是做什麽的了？你不能過去！”

    徐佩芸隻好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但她還是焦急地向河堰上望去。

    ……

    此時大運河堰上，隻見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的臧遠航，忽然又摔了一下跟頭，並重重地倒了走去，嘴裏卻還在喊著：“佩芸、佩芸，你在哪裏啊？”

    ……

    運河碼頭上，徐佩芸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哭喊道：“遠航、遠航，我在這裏！”

    ……

    運河堰上，臧遠航終於看到他們，不由驚喜地說：“佩芸，我給你們送傘來了。”邊說邊向他們跑來。

    ……

    正在這時，大運河裏忽然響起一陣尖銳的汽笛聲。

    在微弱的燈光中，一條客船由北向南而來。

    ……

    運河碼頭上，徐佩芸猶豫了一下，仍然想向運河堰奔去。

    趙漣泰立刻搬過她的肩膀，焦急地說：“佩芸，你可想好了，你要是現在過去，我們今天就走不了了，也許一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徐佩芸猶豫了一下，止住了腳步。

    ……

    運河堰上，臧遠航己經艱難地爬起來，搖搖晃晃向碼頭跑來。

    ……

    與此同時，運河碼頭上，客船己經停泊在岸邊了。

    徐佩芸不由著急地喊道：“遠航，太危險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臧遠航卻象沒聽到一般，仍然搖搖晃晃地向他們跑來，邊跑邊喊：“佩芸，我給你送傘；佩芸，我給你送傘！”

    徐佩芸回頭望著他，不由肝腸寸斷！

    趙漣泰連忙走過來，提醒道：“佩芸，船要開了，再不走的話，就來不及了。”

    徐佩芸隻好跟在他身邊，一步三回頭向客船走去。

    很快，趙漣泰的腳就踏上了甲板。

    臧遠航看到這裏，更加快速地奔跑進來，仍然執著地說：“佩芸，給你傘……”

    但是他跑得太快了，再加上左手拿拐，右手拿傘，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身子早己經跑到碼頭的邊上了。

    徐佩芸正好回頭，立刻尖聲提醒道：“小心……”

    但是己經晚了！

    隻見電石火花之間，臧遠航一腳踏空，不由“啊”地一聲，人和傘俱都飛出了碼頭。

    與此同時，水麵傳來“撲通”一聲！

    臧遠航掉進了水中，並很快被洶湧的河水淹沒了！

    徐佩芸當即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立刻跑了回來，同時大聲喊道：“遠航……”

    卻因為走得太急太快，也“砰”地一聲摔倒在地！

    ……

    己經走到客船甲板上的趙漣泰聞聲，立刻回頭，卻看到臧遠航被洶湧的浪濤擊打著，不斷沉浮。

    他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皮箱拋向碼頭，然後從客船上騰空而起，飛躍進了洶湧澎湃的大運河裏！

    ……

    大運河內，臧遠航大口大口地喝著水，不由發出一聲聲無助的驚叫。

    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閃電一般浮現出過往的場景：

    ……

    第一次：“灶王爺”站在蘆葦叢中，凶狠地揮舞著棍棒，同時沙啞著聲音怒喝道：“靠岸！”

    第二次：“灶王爺”冷笑一聲，再次用沙啞的聲音說：“老子是什麽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花錢要買你的命！”說完即回頭喝喝道，“這小子有點功夫，弟兄們，一齊上！”

    第三次：“灶王爺”卻沙啞著聲音，惡狠狠地大喊道：“弟兄們，給我打，往死裏打，打死他我們才能有錢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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