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家人被他說得暈暈乎乎，半信半疑。

    臧遠航小聲對堂哥說：“大哥，他這要是一去不回，豈不是完美的金暗脫殼了？”

    臧遠方卻把眼一瞪道：“除此之外，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臧遠航隻好攤攤手說：“沒有了。”

    臧遠方無奈道：“那不就得了。”

    臧遠航聞言，再也不說一句話了。

    隻是他的唇邊，卻掠過一絲明顯的苦笑。

    ……

    運河碼頭上，徐立秋帶著姚平和李浩走過來。

    臧家兩代男丁五人，都來給他送行。

    臧家梁懇切地說：“立秋兄，上次我們碼頭是靠你拿到新執照的，這次又要靠你了。”

    臧家棟附和道：“是啊，立秋兄，通州深水碼頭如果半途而廢，我們窯灣的碼頭也會被拖垮的。”

    徐立秋卻安慰說：“你們放心吧，上次執照那麽大的事情，我都順利辦到了，這次讓深水碼頭開工，也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己。”

    臧家梁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到北京之後，無論成與不成，馬上打電報或電話回來。”

    徐立秋拍著胸膊保證說：“放心吧，隻要我徐立秋出馬，隻有成功、沒有失敗！”說到這裏，忽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口氣一凜，卻壓低了聲音叮囑道，“不過，我們向寶通成的借貸，有兩筆快要到期了，你們一定要定期還上。千萬不能讓別人看出我們碼頭的底細。如果錢不夠，就再向寶通成借。以我和吳俊鋒、王誌信的交情，絕對沒有問題的。”

    臧家梁隻好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恰在這時，伴隨著一聲尖銳的汽笛聲，一輪客船由南向北，緩緩停靠在岸邊。

    姚平立刻催促道：“徐總，我們該上船了。”

    徐立秋這才揮了揮手，躊躇滿誌地說：“各位再見了，等我的好消息！”

    臧家梁緊握著他的手，情真意切道：“立秋啊，我們碼頭和臧家，可就全靠你了。”

    臧家人則紛紛附和地說：“是啊，是啊，全靠你了。”

    徐立秋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我決不辜負大家的期望。”

    他撂下這話，便抱拳而去！

    臧遠航冷哼一誌，但望著其餘家人充滿期待的眼神，卻也無可奈何。

    他不由暗自慶幸：“真得感謝佩芸啊。”

    想到這裏，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必須為她辦一件事情，並且越快越好

    ……

    江西會館中西大藥店外，趙漣泰匆匆走出來，便想要打開車門。

    臧遠航忽然從後麵走過來，親熱地喊道：“漣泰哥。”

    趙漣泰見到他，眉頭不由一皺，冷冷地問：“哦，有事嗎？”

    臧遠航鄭重地說：“你不能和大姐結婚！”

    趙漣泰卻嘲弄道：“我的婚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多事了？”

    臧遠航連忙解釋說：“你誤會了，我不是多事，我是為了佩芸。”

    趙漣泰聞言，臉色立刻大釋，竟然出言不遜道：“佩芸？你說的就是那個貪得無厭的女人？我不想再提她！”邊說邊想強行想要打開車門。

    臧遠航連忙攔住他，急切地說：“她不是貪得無厭的人，你誤會她了。”

    趙漣泰卻冷冷道：“你明明己經重新站起來了，卻還拄著拐杖；她明明霸占了你們碼頭的五成五股份，你卻還為她說話？誰知道你們之間，到底還有多少不可告人的勾當。我趙漣泰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最恨別人在背後搞陰謀詭計了！”

    臧遠航鬱悶地說：“我們不是搞陰謀詭計，我們是逼不得己……”

    但是趙漣泰根本不想再聽了，強行打開了車門！

    臧遠航連忙大喊道：“你不能和大姐結婚，你會後悔的！”

    趙漣泰搖下車窗，態度堅定地說：“我絕不後悔！”說完，立刻踩動了油門。

    臧遠航見他油鹽不進，隻好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

    大清窯灣郵電局內，臧遠方站在窗口邊寫電報。

    電報內容是：“徐總，你回北京己經三天，有沒有找到副總理？我每天都給你發電報，你為什麽一封都不回呢？遠方上。”

    ……

    臧家大院客廳內，臧家人或坐或站，個個都是忐忑不安的樣子。

    臧家梁神色嚴峻地拿著電話，一下下拔著，但電話卻傳來“嘟嘟嘟”的盲音。

    臧遠茹小心翼翼地問：“三叔，電話還是沒人接聽嗎？”

    臧家梁隻好放下電話，眉頭緊皺地說：“按照正常航程，立秋一周前就該到北京了啊。”

    臧遠茹焦急地問：“那我們怎麽辦？”

    臧家梁無奈道：“還能怎麽辦？等等吧，再等等。”

    臧遠航見此情景，不由歎了口氣。

    ……

    大清窯灣郵電局內，臧遠方站在窗口邊寫電報。

    電報內容是：“徐總，你去北京己經兩周了，為什麽仍然沒有消息，甚至連電話都打不通。現在窯灣己是燃眉之急了，請速回電。遠方上。”

    他把電報遞進窗戶，卻在電報室內轉來轉去，看上去一臉愁苦。

    ……

    臧家大院客廳內，臧家人或坐或站在客廳裏，神態越發著急。

    臧家梁左手捂著頭部，右手頻繁地拔打著電話。

    但是電話裏，傳來的始終是“嘟嘟嘟”的盲音。

    臧家梁失望至極，終於放下電話，絕望地跌坐在椅子上。

    沒想到他腳下卻沒站穩，竟然差點兒摔倒在地。

    臧遠茹連忙扶住他。

    臧遠航擔憂地問：“爸，你怎麽了？”

    臧家梁勉強衝他笑笑說：“你放心，我還能撐得住。”

    臧遠航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正在這時，臧遠勝急匆匆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大家聞言，不由吃了一驚，異口同聲地問：“怎麽了？”

    臧遠勝氣極敗壞道：“吳俊鋒和王誌信己經知道通州碼頭停工的消息了，正帶著8家錢莊和與我們有合約的商戶們，前來要帳呢，己經走到西大街了。”

    臧遠昌立刻著急地說：“啊，那不是很快就到我們家了？”

    莊淑環也害怕了：“這可怎麽辦呢？天塌了，天塌了。”

    臧家棟卻瞪了三弟一眼，火上澆油道：“你們看、你們看，都是三房做下的好事！要不是被那個女人分去大部分身家……”

    臧增福立刻喝斥說：“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要添亂？”然後轉向三兒子，語氣緩和道，“家梁啊，你要想個辦法才是啊。”

    曹秀英附和道：“是啊，是啊，家梁，你要拿個主意呀。”

    臧家梁安慰二老說：“放心吧，爸媽，我會處理的。”

    臧增福夫妻這才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臧家梁轉身問侄女道：“現在碼頭的帳麵上，還有多少錢？”

    臧遠茹為難地說：“不到三萬。”

    大家聽了這話，全都吃了一驚：“不到三萬？”

    臧家梁又轉向侄子：“德國船廠那邊，情況如何了？”

    臧遠方無奈道：“船廠己經催好多次了，還說如果我們再不付清餘下款項，就要告我們違約呢。”

    臧家梁不由長歎一聲，絕望地說：“現在看來，徐立秋是有去無回了，我們不能再指望他，必須靠……”

    沒想到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吵鬧聲。

    大家立刻循聲望去。

    隻見孫管家急匆匆走進來，非常慌亂道：“不好了，外麵來了好多人！”

    與此同時，吳俊鋒帶著8家錢莊和與碼頭有合約的商戶們，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那些人紛紛說：“還錢、還錢、還錢……”

    臧家人見狀，俱都驚慌起來

    好在臧家梁在片刻的驚慌之後，率先回過神來，立刻勉強笑道：“不知各位光臨，有失遠迎……”

    王誌信卻打斷他的話，毫不客氣地說：“廢話少說，還錢來！”

    臧家梁隻好硬著頭皮，故做茫然道：“還錢？還什麽錢啊？”

    同福雞蛋廠老板氣極敗壞地說：“現在通州深水碼頭停工了，我們和碼頭己經簽的合同履行不了，你們當然要把訂金退還給我們了。”

    山獅火柴廠老板添油加醋道：“何止是退訂金，耽誤貨期，還要加倍賠償我們！”

    其餘的人也紛紛說：“是啊，是啊，要加倍賠償！否則，就去法院告他們！”

    臧家人個個苦著一張臉，卻也無可奈何。

    吳俊鋒站在一邊，悠哉悠哉地抽著煙，看上去得意極了。

    臧家梁趕緊抱拳道：“息怒，各位息怒，聽我把話說完。”

    眾債主聞言，這才安靜下來。

    臧家梁誠懇地說：“各位和我們碼頭做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應該知道，我臧家梁從來不是賴帳的人。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我也是不想的。但是我以運河碼頭的商譽擔保，你們的所有損失，我就算是向錢莊貸款，也一定會賠償的。”

    眾債主這才稍稍安靜下來，紛紛點頭道：“是啊，臧會長是值得信任的，碼頭的商譽也一直很有保證的。”

    看到他們態度發生轉變，吳俊鋒立刻著急起來。

    他發狠地扔掉了煙頭，冷冷地說：“臧會長的如意算盤，未免打得太早了，你們借我們寶通成錢整整一百萬，到現在還沒還呢。舊帳不還、新債不清，從現在開始，窯灣的所有錢莊，都絕不會向你借一個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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