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勝讀十年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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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即,孟采薇就提來了一壺熱氣騰騰的開水,嫻熟地給三人沏上茶。

    沏好茶孟采薇卻並沒有走,而是低頭站立在父親身邊。

    孟昭桓豎起拇指,稱讚道:“遠航,修鐵路這麽大的事,本應是政府所為,可在你的大力運作下,卻用民間集資和貸款方式促成了,真是後生可畏啊!”

    臧遠航卻眉頭一皺,自責地說:“在孟先生麵前,我著實不敢隱瞞。說起來真是慚愧,修建東隴海鐵路原本是一件好事,可是現在卻迫於人為因素,不得不北移到35裏之外的草橋,也許因此,窯灣將失去發展契機,甚至有可能從此衰敗啊。”

    孟昭桓卻搖搖頭,不以為然道:“你不能總把眼光放在窯灣!”

    臧遠航不由一怔,茫然地說:“請先生明示!”

    孟昭桓喝了一口茶,滔滔不絕道:“遠航啊,你要知道,別說是窯灣了,往小了說是一個人,往大了說是一個民族甚至一個國家,都不可能永遠風光下去!正所謂盛極而衰、否極泰來,又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窯灣自建製以來,己經興盛千餘年,就算衰敗,也是曆史發展的必然,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但是東隴海鐵路的修建,和西隴海鐵路形成一條完整的隴海鐵路線,這條路線橫跨東中西部五省,一旦修好通車,將對中國未來的交通運輸、經濟、政治乃至文化發展起著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如此,縱貫南北和橫貫東西的兩大主幹線就可以完整並會,再與陸上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的樞紐大運河交相輝應,就可以串起大半個中國了。徐州將因此成為中國絲綢之路不可或缺的交匯點,大大提升其與沿途國家和地區經濟貿易的發展!所以,你應該為自己感到驕傲和自豪,有什麽再由為短短的35裏,甚至小小的窯灣耿耿於懷呢呢?”

    臧遠航聽了這番話,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由衷道:“真是太謝謝你了。真是聽先生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一直察言觀色的陸元榜,趁機說:“所以嘛,如果孟先生去我們的新學堂執教,一定能讓更多的孩子‘聽先生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他們的人生也會因此少走很多彎路!”

    孟昭桓卻微微一笑道:“元榜,你看你又來了。我知道你的心思,總感覺我們的私塾落後了,想要全部象西方人那樣搞新學堂。其實,現在很多大商號還是願意把子女送到我們私塾的。我不僅教他們讀《四書》、《五經》,也教他們財會賬目;不僅教他們仁、意、禮、智、信,還把《孫子兵法》戰略戰術及《三十六計》巧妙運用在商務上。正因為此,弱小的窯灣才能麵對西歐英、法、美、加拿大和比利時等國強大的市場,以我之強取敵之弱,用我們糧食、陶瓷等土特產換取他們的石油、自行車等洋貨。另外,我還教學生們醫藥及養生之道,比如《藥性賦》、《湯頭歌》等等。”

    陸元榜聞言,連忙望向臧遠航,並點了點頭。

    臧遠航立刻會意,試探地問:“孟先生,你說的都對。可是現在西方外來文化來勢洶洶,甚至有人聲稱全盤西化,你怎麽看待這個問題?”

    恰在此時,孟采薇正在給陸元榜續茶,因為太過集中精力聽二人對話了,沒有看到茶水都滿得溢出來了。

    陸元榜立刻覺察到她的異樣,不由輕叩了叩桌子。

    孟采薇這才吃了一驚,連忙停止斟茶。

    陸元榜微笑地望著她,一臉的若有所思。

    孟采薇立刻麵紅耳赤,同時羞澀地低下了頭。

    孟昭桓並沒有看到這些,仍然在侃侃而談:“關於這個問題,我曾經再三思考過。我們是五千年禮儀之邦,祖先傳承給我們許多燦爛的文化遺產,這些是西方外來文化遠遠不能比擬的。但是現在,由於清政府的腐敗無能,再加上各地軍閥混戰,我們貧窮落後了,當然就要受外族入侵。今後我們要做的,是提高傳統文化的優勢,並結合西方文化的精華,推陳出新,形成更強大的中華文化,而不是全盤否定自己、照搬別人!”

    陸元榜趁機道:“孟先生,你的見解很獨到。如果去新學堂,將自己的見解傳授給更多的年輕一代,不是更好嗎?”

    孟昭桓卻堅定地說:“我是孔孟弟子,終生讀聖賢書,不願改祖製去適應所謂的西方文化,實在抱歉了。”

    陸元榜不禁麵露失望之色。

    ……

    孟家門口,臧遠航和陸元榜肩並肩走出來。

    臧遠航歉然道:“對不起,沒幫上你什麽忙,白來一趟了。”

    陸元榜卻安慰說:“沒關係,你己經盡力了。真沒想到,孟先生如此有見識,卻又如此固執。”說到這裏,別有深意道,“不過這一趟,你也不算白來。”

    臧遠航苦笑一聲道:“這還不算啊?”

    陸元榜正色地說:“你轉身向後看。”

    臧遠航聽了這話,便猛地一轉身

    隻見孟采薇站在門口,正癡癡地凝望著他。

    四目相對,兩人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孟采薇又喜又羞,慌亂之中,便“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陸元榜打趣道:“怎麽樣?我沒說錯吧?”

    臧遠航卻淡淡地說:“也許,她是看你的呢。”

    陸元榜卻哈哈一笑道:“我來無數次了,從沒見她象今天斟茶斟得這麽勤快,也從沒象今天一樣站在門口目送過我。”

    臧遠航波瀾不驚地“哦”了一聲。

    陸元榜認真地說:“怎麽樣?你若有意,我來保這個大媒。說不定,孟先生一高興,就答應出任國文老師了呢。”

    臧遠航卻堅定道:“這一生,除了佩芸,我誰都不娶!”

    陸元榜隻好拍拍他的肩,無奈地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你對佩芸的一番苦心,希望上蒼能夠垂憐於你吧!”

    ……

    午後,徐家大院客廳內。

    盼盼己經在搖籃中入睡中,白白淨淨的小臉上,露出甜甜的笑意,完全不象一個剛剛失去母親的孩子。

    徐佩芸一邊給她縫製小小的繡花鞋,一邊輕輕哼唱著搖籃曲:

    ……處暑霜降,夜半沾衣人未覺;樹將枯萎,花亦凋零;欲訴離情,卻無盡頭;正如枝上葉,一歲一葳蕤……

    唱到這裏,她不禁深深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剛走到門口的柳蘭香,立刻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於是,她把臉一沉,快步走進來,責怪地說:“佩芸,你怎麽回事?盼盼爺爺和奶奶病都好了,都來接幾次了,你怎麽還不讓她送回去?”

    徐佩芸鬱悶道:“盼盼奶奶這一病身體明顯垮了,還要操持家務,又不同意請奶媽照顧,我擔心盼盼回去會受委曲。”

    柳蘭香卻撇了撇嘴說:“你的擔心真是多餘!就算不請奶媽,以俊鋒的條件,也會很快再娶的。”

    徐佩芸立刻恐慌起來,連聲道:“不,我絕不會把盼盼丟給繼母!”

    柳蘭香聞言,不禁惱羞成怒地說:“繼母怎麽啦?繼母再不好,不是也把你養這麽大了嗎?”

    徐佩芸頓覺喉嚨一緊,想起以前的種種,眼淚迅速就湧進了眼眶!

    她再也忍不住了,咬了咬牙,恨聲道:“可我過的是人過的日子嗎?個子還沒有鍋沿高,就得給全家做飯;無論嚴寒還是酷暑,動不動就被關進鍋屋;更不用說,考上金陵師範不讓去讀;就算嫁人,也被設計成‘姐妹易嫁’!我絕不會讓盼盼和我一樣的!”

    柳蘭香自知理虧,但還是強辭奪理地說:“你也別怨我。常言道,‘隔一層差一層’。這當繼母的,有幾個能把別人孩子當成自己的?”說到這裏,她忽然眼珠一轉,試探道,“不過,你不想把盼盼丟給繼母,還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徐佩芸眼晴不由一亮,立刻期待地問:“什麽辦法?”

    柳蘭香有些支支吾吾:“我、我不敢說。”

    徐佩芸催促道:“你放心吧,隻要是為盼盼了,你說什麽都可以!”

    柳蘭香隻好硬著頭皮,心虛地說:“就是,就是你嫁給俊鋒唄!”

    徐佩芸不由睜大了眼晴,簡直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了!

    她怔了好大一會兒,才又半信半疑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柳蘭香見事己至此,索性提高了聲調,理直氣壯地說:“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我是說讓你嫁給俊鋒!”

    徐佩芸頓覺胸口一陣劇痛,仿佛要炸烈一般!

    與此同時,她的眼淚迅速溢滿了眼眶,哆嗦著嘴唇,顫聲道:“這話你也說得出口?柳蘭香,你到底是我爸娶進門來照顧我的,還是專門來害我的!”

    說完這話,她便霍地站起身來,奪門而去!

    ……

    徐家大院外,臧遠航站在對麵的巷子口,靜靜地望著進出的人。

    忽然,徐佩劍放學回來,蹦蹦跳跳地向門口走去。

    臧遠航親熱地喊道:“佩劍。”

    徐佩劍回頭看到他,立刻取笑說:“遠航哥,你又來我家站崗了?”

    臧遠航鬱悶道:“我又沒拿槍,怎麽叫站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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