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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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樣,辣媽,最近生活可還好?”

    看著QQ一直處於手機登陸狀態的楊箐,單蕭易還是沒能克製住念想。對於這個敬而遠之的女人,單蕭易一直沒敢奢望太多,從一開始發現兩人追求的東西不一樣之後他就不再有日後相敬如賓的奢望,他隻是覺得白瞎了她那雙細膩的手。可就現實和生活演繹出的波折來說,單蕭易覺得比起不顧一切來,自己明哲保身或許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不過話說回來,在二十出頭的年紀裏,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她一晃眼孩子都已經出世,單蕭易一根煙過後心頭騰起的,是祝福。

    “我們這下雨了,你知道下雨天對一個落寞的人來說是很殘忍的。”

    單蕭易習慣了這種與她自顧自的聊天方式,雖然在時隔四五個小時之後才可能有回應,他還是會時不時的和這個與他談不上糾葛卻也有過曾經的女人聊聊。

    北方的夏天和冬天來得一樣熱切,冰火兩重天的感受是單蕭易在南方時候未曾體會過的,漫天黃沙之後的夜晚忽然狂風大作,就連雨,也下得那麽直接,那麽猖狂。

    “會過去的,在幸福的路上,老天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笑臉)。”

    單蕭易沒想到這次她回消息的速度會這麽快,在幸福的路上,老天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看著這句話,單蕭易慘淡一笑。再度點燃一支煙後發過去一句話:

    如果有機會,我們再爬一次山吧。

    對了,別忘了讓你孩子叫我一聲叔。

    ……

    覺得愛情是什麽:首先,互相有感覺。她為了你風雨無阻,你為了她兩肋插刀。

    當感情中的某一個人會對著那些個有關情愛論調的文字暗自竊喜或者傷春悲秋的時候,絕不是一件好事。要麽,還在熱戀期裏你儂我儂;要麽,情況並不容樂觀。但不能否認的是,成熟就是在這樣誤打誤撞的情緒中潛滋暗長的。

    單蕭易自己也納悶,兩年時間過去了,和欒螢始終不能擰成股繩。要說他不解風情那是扯淡,可要說風和日麗,還真得燒燒高香拜拜菩薩才行。單蕭易不迷信,可也覺得這事怪異到了極點,已經記不清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了,隻要到了星期四,他和欒螢必然會因為一些個破事撕破臉。還不算上平時小吵小鬧。不能說不喜歡,因為誰都有服個軟的時候,隻不過倆人鬥起狠來,那根本不是哄不哄的事,簡直就是唐僧對上大石頭,你磨破嘴皮子也沒有用。

    倒也不是沒說過分手,隻是說完不到兩天,兩人中必然有一個要先軟下嘴來討好。單蕭易幹過夜半三更通過排水管爬上三層樓高的地方隻為遞一封道歉信的蠢事,欒螢也敢一言不合就跑到大雨裏淋上那麽兩三個小時。初戀這件事情,在兩個固執的人身上,你還真他娘別說,難保一不小心就玩出個驚天地泣鬼神來。

    這不,又是星期四,預料之中情理之外,單蕭易因為欒螢和楊皓超走得太近,大清早又吵了一架。對於這個問題,單蕭易不止說過一次,可沒法子,誰讓他們兩家挨得近,又到了初生高的關口,哪個當家長的不是把子女當祖宗供著。校也不讓住了,美其名曰特殊時期。所以,晚上家長把孩子接回家住,可第二天家長也不送啊,就讓孩子早起自己來學校。這一來二去,欒螢和楊皓超就成了很好的伴。

    “易哥,蕭易哥!不是,我和欒螢真沒事,就出門時候遇上,搭個伴而已。”楊皓超還在沉默不語的單蕭易一旁辯解著。

    “大哥,你別撕課本啊,還要上課呢!”楊皓超見單蕭易把寫有那句關於愛情說法的語文課本頁麵撕去,一時慌了神,趕緊勸慰。

    “你們沒事個求!你咋不一把摟著她進來呢?”單蕭易炸了鍋,他親眼看著倆人從樓下你一下我一下的到了樓上,這還不算事?

    “我大哥,你這就小家子氣了不是,咱們兄弟……”

    “兄弟你爹,信不信老子幹你!”單蕭易剛一抬腳,卻被一聲嗬斥止住動作。

    “單蕭易!動不動就要打人,你厲害啊,他楊皓超怎麽你了?”

    單蕭易看著金剛怒目的欒螢一時間表情凝重。護短,對象還不是自己。他心上騰起股怒火,但又強力克製了下去。

    “懶得!”

    單蕭易沒好氣的轉過頭,完全忽略身旁的楊皓超和門口站著的欒螢。他漫不經心打量了一遍教室,正牆上除了多了一麵五星紅旗和天道酬勤四個字以外,黑板還是以前那塊,講台上麵壓了幾摞中考模擬試卷,四十五張單人課桌一張不少,後牆角的打掃工具擺放整齊,所有東西一成不變,單蕭易頓時覺得很蒼白。

    “懶得是吧,也好,少見一眼是一眼。”說罷欒螢就把一張紙條夾近書裏,自顧自收拾起來。

    單蕭易心裏一緊,卻也再不說話。

    初三這個時候,大家的內心都很浮躁,一來是因為學習任務比較重,二來是來自各方麵的壓力,老師家長都是神經緊繃的盯著,哪還有時間像剛入學那樣不管不顧的瞎鬧。可單蕭易就不把這事當回事,反而分心越來越多,好幾次呂文都在旁敲側擊,包括他爹也沒少對他說教。成績跌的不是太多,可就之前老師們的期望來看,確實還差那麽點距離。單蕭易無奈,自然就有人看出他的無奈,要不怎麽說這小子有放浪形骸的資本。李妲是個熱心腸的女孩,本著對童年不拋棄不放棄的原則,她把單蕭易叫到了教室門外。

    “我沒談過戀愛,也不想談,但是你和欒螢的事我就覺得不正常,你男子漢一個,為什麽總是和女生計較?我們幾個人從小學開始就一起長大,你自己想想你們吵嘴的時候還少嗎?再說,這馬上就要中考了,你看你自己的成績,年級十五名了,前五名的位置現在哪還有你。老班也說過,你這樣想要上市重點中學很懸,你不會就把目光放到會縣一中的特優班吧,憑什麽有能力考90分的人卻隻滿足於70分?我爸經常拿你樹榜樣,雖說你這人吊兒郎當不大招人喜歡,可畢竟從小到大你的成績一直優秀。單蕭易,你能不能對自己負點責?”

    李妲不由分說對單蕭易進行了一次深刻的思想教育,單蕭易之所以好好聽著,是因為他知道她為他好,要是在平常,一個女生在他麵前指指點點,早被他那套大男子主義的大道理給駁的臉麵無存。

    “我就看不慣他倆時常在一起,可我能怎麽辦,一個是從小到大的兄弟,一個又是從小到大的女孩,真打楊皓超一頓?那其他兄弟怎麽看我,要不說欒螢,那打情罵俏的放誰心裏好受,我成績我知道,給我點時間,你替我慌個求!”單蕭易牛脾氣上來,對李妲甩了臉子。

    “得,就你單蕭易重情重義,今天我就當對牛彈琴,不!說!了!”李妲板著臉一字一句道。

    “愛說不說。”

    單蕭易是真煩,天底下有誰不想各方麵都盡善盡美,可是心情和思緒這種難以把握的東西要真跟自己叫起板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是個屁!戒驕戒躁……你試試?

    李妲見單蕭易沉默了,也不生氣,她在轉身回教室的時候冷不丁說了一句:“有時間幫幫航航,她最近成績下滑的厲害。”

    單蕭易隨意應了一聲,並沒怎麽多想,李妲輕輕歎息,不易察覺。

    欒螢請了假,單蕭易不知道這一次又會走多久,因為即將五一的緣故,據他猜測,難說見麵又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情。單蕭易也不清楚這學期以來她總是請假的原因,問了也不說。其實他更想不通的是呂文批條的態度。自己不是沒請過假,上個星期重感冒,拖著長長的鼻涕去找的老呂,卻也隻扣扣索索弄來一天假。

    周五下午的娜六中,各班學生開始忙著打掃自己班級的清潔區,加之臨近放假,校園裏絡繹不絕著大包小包的學生。單蕭易不急,因為家就在學校生活區的緣故,他不緊不慢的在學校主幹道上磨蹭著,不知不覺就蹭到了操場。操場不大不小整好四百米圍成圈的跑道,圈內是純野生的雜草,圈外參差著幾架高低杠,是標準中學基本的配備。

    就在他漫無目的徘徊的時候,他忽然看見操場東邊角落的那顆大梧桐樹下站著一男一女,看他們的麵孔,應該是初一的學生。單蕭易好奇,便踱了過去。

    “你還在喜歡她!那你憑什麽來招惹我?”

    “我不過是跟她借本書而已,怎麽又喜歡她了?”

    “借本書你至於在她寢室下麵守一下午?借本書你需要幫她扛東西?還好我走時忘記拿東西趕了回來,分了吧。”

    ……

    單蕭易敢扣著屁眼對天發誓,他絕不是要有意去聽這些話的,作為一個合格的路人,他隻打算看個臉就撤,奈何這女的悲傷至極。走還是走開了,可單蕭易不禁咂舌,嘴裏突兀一句這他娘的世道啊,前浪果然是死在了沙灘上。

    想當初自己涉事那會,還在羞澀得一塌糊塗,現在的孩子都已經學會暗度陳倉,腳踏兩隻船了。這讓他想起因為趙酥的話題第一次和欒螢冷戰的過往來,不由得唏噓。

    如果不去深刻定義喜歡這個詞,單蕭易承認很早的時候確實對趙酥喜歡過。那是還在會玩捉迷藏的年紀,而作為很早就落戶在娜六中裏的一些人家的孩子中,在那麽一小撮人裏,就有單蕭易和趙酥的身影,也包括段晨。玩是孩子的天性,所以當單蕭易小心翼翼鑽進一片花叢隻為躲避抓人小鬼的時候,他一不小心趴在了一個女孩的身上,一趴就趴了十多分鍾。這狗日的小爪子還極其不厚道的捂上了那個女孩子的嘴,自己嘴裏一個勁的念叨別說話。直到後來大家發現了他倆,這犢子才看明白壓在他身下的人是他要叫一聲趙姐姐的趙酥。至於後來的傳言,他也就聽之任之了,單蕭易那時候隻覺得對這個大他一歲的女生有股莫名的好感。就因為這件事情,他可是和欒螢還鬧得不可開交。

    不想太早回家溜達在校園裏的單蕭易想著都後怕,再回過頭品品今天這對,他就頭皮發麻,女生這種動物,當真惹不起。

    今天這事就當免費看了場熱鬧,可單蕭易心裏還是覺得隱約添堵。他琢磨著欒螢當初在樓頂時對他說的話,又想了想曾問起她喜歡自己的原因,一時間覺得心亂如麻。便又朝學校大門的方向踱去。

    喜歡這倆字眼,在當時參雜的東西本就不很多,有多少少女心的蠢動不是因為某個男生不經意的挑逗而蕩漾了的。所以單蕭易問欒螢為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事後她自己或多或少思考過,或許是單蕭易總叫她母老虎,或許是這犢子在好哥們麵前的幫親不幫理,或許是他在唱歌時那不假思索的往前一跪,又或者是單蕭易遇事身先士卒的果敢。具體想來,到底是為什麽,沒人能說的明白。可單蕭易明白他為什麽喜歡她,不為別的,就為那天晚上的那汪清水眸子和那一句斬釘截鐵的喜歡你。

    “單蕭易。”

    被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子聲音打斷了思緒的單蕭易疑惑地抬頭。他沒想到會在娜六中的大門口遇上她。

    楊箐,一個和欒螢一樣留馬尾辮的女生,大單蕭易兩屆,和趙酥是同班同學。當年他和趙酥的經曆,很是讓這個女生記住了單蕭易這個名字。加之單蕭易有個叫梁龍剛的發小和她一個班,一來二去倆人竟然也混了個臉熟。

    “楊大美女,你們放假了?”想到五一節,單蕭易對這個在縣城裏念高中的女生的出現就不覺得稀奇。

    “三天,問你個事啊。”楊箐簡單帶過單蕭易的詢問之後直入主題。

    事出無常必有妖,單蕭易實在想不出自己身上的事情有哪一件能和這個女生扯上聯係,不過直覺向來很準的單蕭易沒有回避。

    “你說。”

    “你是不是和欒螢好著?”

    聽見從她口中說出欒螢二字,單蕭易覺得有些詫異,腦海中快速搜尋了一遍凡是有可能和她們倆聯係到一起的事情,他發現,沒有。單蕭易此時說不清楚心中這股子擔憂從何而來。

    “是,怎麽說?”

    單蕭易話剛說完,心裏就開始嘀咕著一件事,莫不是有人在打欒螢的注意,正好還是楊箐認識的人,是不是打算來個先禮後兵?因為這種把戲他知道,雖說沒吃過豬肉,但還沒見過豬跑麽。

    “你不用緊張,喜歡欒螢的人在我們班也就那幾個,除了李強東以外,其他人還是很給梁龍剛麵子的。這事你懂。”楊箐顯然知道單蕭易的擔心,也就不藏不掖道。

    “那你問了幹什麽?”單蕭易越發不安。他倒不是怕多一個人知道他和欒螢相好的事,隻是他覺得一個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突然問自己是不是和欒螢好著,一定有事。

    “也是不容易。”

    楊箐沒頭沒腦的丟給單蕭易一句話後就不再有下文,她笑著和單蕭易道別,說是出來玩了一下午該回家了。單蕭易此時成了丈二的和尚。

    或許是覺得於心不忍,楊箐在沒走出幾步之後回過頭遞給單蕭易一句話“我覺得你可能會遇上點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