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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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短短一生,終將會失去,不外是得到後失去,而後合浦還珠的進程。
有一些失去了,好像秋天枯敗的花瓣總會有新開放的機遇,而有一些錯過了一時,就錯過了今生。
莫以染很小的時候,就覺得其實一個人挺好的。
沒有顧慮,沒有牽絆,無非是孤單了一點罷了。
難過了,不會告訴別人,因為沒有人會在乎。
白生煙的出現,是她黑暗中的一根蜘蛛絲,哪怕看起來渺茫,卻還是緊緊的抓著,不甘心鬆手。
沒心沒肺,也需要先有心有肺,再被傷的沒心沒肺,那個過程叫做“痛徹心扉”。
人生中總有那麽一個人,會如此清晰的刻在你的心裏,浸入血脈,注入骨髓,生生死死都無法遺忘,他一輩子跟著你的呼吸,隨著你的記憶,陪著你到白發齊眉,到地老天荒。
莫以染曾經認為,逝去的秦馭就是這樣一個存在。
讓她痛徹心扉的存在。
或者寂寞,唯唯諾諾;或者叛逆,離經叛道,隻將自己禁錮在自己的世界裏,祈求著虛無縹緲的原諒。
當聽說秦馭根本沒有死的時候,自己是心痛嗎?
嗬嗬……
心痛?
要怪就怪自己,有本事愛上別人,沒本事讓別人愛上自己。
忽然之間,莫以染覺得,自己似乎沒有那麽冷了。
甚至有些熱。
但是,熱的同時,又會夾雜著止不住的顫抖。
“景墨文……”
不知為何,莫以染迷迷糊糊的,竟然就喊出了這個名字。
“染染,我在,我在。”
虛無縹緲的聲音傳入耳中,虛幻的不真實。
聽到聲音後,莫以染很沒骨氣的流了淚,浸濕了整張麵龐。
這個聲音,是現在讓她最能感到心安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莫以染終於從昏昏沉沉中醒了過來。
她覺得口幹舌燥,嘴裏說不出的苦澀。
“水……水……”
莫以染迷迷糊糊的說著,沒多久,她似乎聽見旁邊有摔碎東西的聲音,聽著那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是很緊張的樣子。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莫以染努力的睜開眼睛,但是卻不行,眼皮太過沉重了。
她睜不開,整個人也十分沉重,像是要掉進無底的深淵,深淵之下有個惡魔,已經露出了獠牙,興奮的張大了嘴,隨時準備將她一口吞下肚。
從未有過的害怕委屈,讓莫以染不斷的顫抖著,她緊緊的抓住床單,渾渾噩噩。
“染染,水來了。”
莫以染似乎聽到了景墨文的聲音。
隨後,自己似乎是被扶了起來,那種失重感也消失不見了。
清涼的水浸潤著唇齒間,像是要溢出花香來。
景墨文懷中緊緊抱著莫以染。
女子的牙緊緊地咬著沒有血絲的嘴唇。
她已經不知道哭泣,隻是像一個用石頭雕成的小孩子,隻有那不住翕動著的鼻翼,使人感覺到那顆心髒,還在胸膛中痛苦地跳動著。
男人望著女子,心痛不已,很想替她承受那種痛苦,卻終是無能為力。
莫以染終於從痛苦的夢魘中掙紮出來,她緩緩的抬起沉重的眼皮,望見的是男人那刀削斧砍似的俊容上,塗滿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痛苦。
“墨文……”
莫以染看著緊緊抓著自己手的景墨文,心中一緊,慘白的唇邊溢出了苦澀的笑容。
隻是,唇幹裂的厲害,一笑,牽動了唇角,沒有血色的唇便溢出了血絲來。
“墨文,我是怎麽了?”
莫以染眨著眼睛,淡笑著望著景墨文,卻並沒有急著提秦馭的事。
“你發高燒,昏睡了兩天,不過沒事染染,已經熬過去了。”
景墨文坐在床邊,輕輕的抱住了莫以染因為生病而越發消瘦的身子,語氣沉如古潭。
“墨文,我是不是昏睡的時候哭了?”
莫以染靠在景墨文的懷裏,輕聲地問道。
景墨文聞言,頓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我做夢夢到被一群人打,嚇醒了,然後又迷迷糊糊的繼續睡。又夢到那群人,他們看著我,說,你還敢回來啊?”
莫以染笑容苦澀,輕輕的說著。
“哈哈,染染,就這點小事,不怕,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了。”
景墨文強笑著,緊抿著薄唇,安慰道。
莫以染聞言,淡笑著點點頭。
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莫以染腦子已經清醒了。
而房間裏,沒有景墨文。
輸液瓶還在輸著液。
一滴一滴,很是沉緩,慢悠悠的,像是垂暮之年。
莫以染眉眼冷淡,抬手,拔掉了輸液管。
這裏還是酒店,隻是多了些東西罷了。
莫以染起身,拿上衣服,去浴室洗了澡。
吹幹了頭發,換好了衣服出來的時候,莫以染看見了景墨文。
大概是知道自己脫離危險的緣故,他已經沒有了上一回自己清醒時望見的那樣憔悴了。
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頭發,淡而清冽的煙草味,依舊是莫以染記憶中那個高冷的不食人間煙火的矜貴男人。
景墨文望了眼換好衣服從浴室出來的莫以染,大概是猜測到了什麽,眸光微牽,沉了一沉,卻什麽也沒說。
隻是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道:“你的病還沒好,怎麽就拔掉輸液管了?”
莫以染望著他,垂了垂眸光,冷靜的殘酷:“我沒事。”
景墨文喝水的手一頓,沒說話。
莫以染與景墨文擦肩而過,漆黑的發絲帶著淡淡的清香,彌漫延展在空氣裏。
她走向窗邊,猛的拉開了窗簾。
已是夕陽西下,路燈一盞一盞蘇醒,行人匆匆而過。
路燈和路人之間,到底誰才是誰的過客,誰才是誰生命中的點綴。
繁榮城市頹敗的霓虹燈倒映在女子暗色的瞳仁裏,顯得更加頹敗。
“墨文,你有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女子轉過身,消瘦的身子懶洋洋的靠在了窗邊,神色慵懶。
臉被光影照的有些迷幻,看不出喜怒。
“你想聽我說什麽?”
景墨文放下了水杯,站在原地,靜靜地回問著。
她一笑,道:“秦馭的事,你可查清楚了?”
景墨文甚至沒有停頓,沉聲開口:“畢竟是在美國,所以還需要些日子,染染你不要著急。”
聞言,莫以染心中有一絲刺痛。
這種似曾相識的痛苦……
這一回,也就到此為止了嗎?
她淒苦一笑,“景墨文,我最恨別人騙我!”
女子那張白皙的臉上,愁眉雙鎖,仿佛烏雲密布,一對眼睛如冰球,射出冷冷的光。
嘴唇翕動著,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