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雪話裏帶著些惆悵，也帶了幾分激動。

    她手指摩挲著曾經戰友和哥哥的照片，心情無法平靜。

    紀允文見此，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別急，慢慢說。”

    他的手掌仿佛帶著安定人心的而力量，讓程如雪心中的洶湧平複了一些。

    她感受著手掌上傳來的溫度，再次輕聲開口，“那次的任務是關於C集團的。你來的時間還太短，有些事情還不到你能接觸的層麵。C集團是前些年新型起來的犯罪集團，他們主要是研究病毒和走私一些軍火，還有……還有人口販賣。我們一直都想要鏟除這個集團，但是C集團很是神秘，壓根就摸不清清楚對方的脈。所以一直雖然鏟除了一些有關於他們的子公司或是實驗點，卻沒有找到過幕後的大人物。那次任務，就是關於C集團大人物的。”

    “我哥有個同學誤入C集團，並且還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混到了高層，後來他開始覺得不太對勁。就在一次和我哥喝酒時候，將這件事在酒後和我哥說了。當然，那時他還不知道他去的到底是個什麽地方。可是我哥一聽就能聽出裏麵的貓膩來。後來他就和這位同學說，先按兵不動，再有什麽消息就告訴他。”

    “那個同學也反應過來不對了，一口應下。那次任務，就是說那個公司要年會了，大老板會親自給他們來將話。我哥在接到消息後，就決定要來個釜底抽薪。我當時勸過他，不要輕信那人。可他不聽，說是和那人是多年同學，一直都是鐵哥們，肯定不會騙他的，但是事實卻是……”

    程如雪滿臉的苦澀，還帶著一點埋怨。

    當時她和程如鈞據理力爭，告訴他畢竟對方不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多年兄弟，多個心眼總是沒錯的。

    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

    可是程如鈞就是聽不進去，翻來覆去就是那句，“我相信他，不會害我，也不會騙我。”

    但最終……卻是用九條人命為代價，卻連人家的衣角都沒摸到。

    那位同學也在那天，失去了蹤影。

    可程如雪知道，他一定還好好的活著。

    “我們當時過去的時候，地方很偏僻，是一棟三層小洋樓，裝潢的很是熱鬧，看上去倒也像那麽回事。我當時感覺很不好，讓他們小心，可他們卻隻是口頭應了，並沒有放在心上。而且他們也很自信，裏麵哪怕就是有變故，撤退自保也是綽綽有餘的。我們當時摸進去時，裏麵是一片燈紅酒綠。裏麵人也不少，看上去都是衣冠楚楚的。他們都說，這次是來對了，看來能逮到大魚了。也就是在那時，突然有人拿擴音機喊了一句，狂戰隊員們，已經恭候你們多時了。既然來了，那就不要走了。”

    “大家當時察覺出不對勁，就要後退。但是那個洋樓裏，就在那些話喊出之後，裏麵的人仿都瘋了一樣，朝著我們就撲了過來。仿佛是悍不畏死，我們不敢傷及無辜製衡一麵抵抗，一麵後退。想要通知後援部隊，來一起解決。快到門口時候，大家都掛了彩。可就在那時，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開始倒數三二一，在他開始的時候，我們大概就明白了。這個樓裏一定是有後手，那麽是什麽需要倒數？肯定是炸藥無疑！在那一刻，大家反應很快，他們知道肯定是逃不出去了。卻同時動手將我和李建斌還有程如鈞給從二樓扔了出來。”

    “也就在我們落地的那一瞬，樓炸了。裏麵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出來的。我們剛掉在地上，還沒等到站起來，程如鈞突然就跳起來，一把將李建斌撞開，然後又撲到了我身上。暗處有狙擊手，程如鈞為我們擋了槍。那會在不遠處的後援部隊，聽到爆炸聲，就迅速趕了過來。但晚了，那個狙擊手已經跑了，程如鈞在我懷裏連話都都沒說一句就去了。兩槍都在致命的地方，讓他說遺言的機會都沒有。”

    “啪”的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響響起，程如雪的一滴眼淚落在紀允文手上，卻像是落到了他的心尖。

    讓他的五髒六腑都要跟著疼起來了，他是心疼，心疼眼前這個用盡量輕鬆的口氣說話的姑娘。

    她親眼看著戰友將她拋出後，被炸死在她的眼前，親眼看著自己哥哥為了給她擋槍，死在她的懷裏。

    那會有多痛，這該是多痛？

    別說死去的都是她感情最好的戰友和哥哥，就是他這個沒設麽他關係的外人，聽了都覺得在鼻酸。

    太慘烈了，也太讓人敬佩了。

    當時的情況一定很危急，生死關頭，誰不想著要活下去？

    但那麽多人卻同時放棄了生的希望，將他們認為之間最不能死的人給扔了出去。

    這樣的感情，超越了生死，濃烈的讓人不由不肅然起敬。

    可換個角度來說，被他們用命換來活下來的人，又怎麽能好受？

    大家的命都是一樣的，卻有人為了而救自己從而沒有活下來。

    生還的那個人，也許寧願和他們一起死，也不願意作那個背負著戰友生命的人。

    尤其還是一個情感細膩，勇武卻不輸於任何男人的女孩。

    她當時的難熬可想而知。

    她能走到今天，真的太不容易。

    一時間，紀允文看著程如雪的目光中，帶著濃濃的佩服。

    將命給了戰友值得欽佩，讓人起敬。

    可背負著這麽多活下來的人，不但沒有一蹶不振，反倒還將他們最為看重牽掛的地方經營的很好，則是更不容易。

    後者更不容易，因為有的時候，活著比死了更加艱難。

    死了就是英雄了，也是一了百了了。

    活著的人卻要在愧疚，痛苦，和責任中負重前行。

    他們做的好是應該的，做不好那就是被人背指指點點。

    哪怕他們不在意，那心中又豈會好受？

    隻能咬著牙，一步步艱難的往前走，一步不後退。

    越難就越要迎難而上。

    否則，他們怎麽能對得起那些將生命讓給他們的人。

    真的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才能完整的表達出對活下人的敬意。

    紀允文表達不出來，隻能緊緊握住程如雪的手，堅定的道：“以後有我，我會陪你一起。狂風暴雨也好，歲月靜好也罷，我們都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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