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建斌剛要說話，卻被程如雪給打斷。

    “你先聽我說。李建斌，已經過去好幾年了，你也該走出來放下了。你身為那些戰友的兄弟，在他們選擇了你後，沒有愧對他們的期望。你照顧著他們的家人，穩住了狂戰。你已經做的足夠足夠好，不要再去想如果當時，是別的誰活下來會比你做的更好。”

    “沒有如果，活下來的不是他們，是你李建斌，是我程如雪。我們兩個，也都努力的替他們的份好好活了，並沒有對不住他們當時的相救。再者，如果當時死的是我，是你。換成別的戰友，做到如今我們這樣。我要是知道了，我隻會感激。”

    程如雪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眼中泛起幾許水光。

    她說好了不要感性，不要哭的，最後還是做不到。

    “我會感謝他們照顧我的家人，感謝他們守護了我們共同的狂戰，感謝他們連帶著我的一份，好好活著。李建斌，我們的確是一直欠著他們的，所以我們要一直擔著他們的責任前行。這是我們該做的，亦是義不容辭的。但是，我不會再一遍遍的回想當時的場景，也不會去想要是當時是他們活下來的怎麽樣，會不會比我們做的更好。”

    “不會了，他們不會做的比我們更好。為了對得起他們的托付，我們這幾年嘔心瀝血成什麽樣子，又付出了什麽你我心裏都清楚。我身上的傷，我為什麽不能再一直奮鬥在第一線？你頭上的白發，你比同齡人更加蒼老一些的容顏，都是證明。斌哥，我們放過自己吧！別在去想那些假設了，那些假設根本就存在！”

    她最後一句話，放得很大聲，也帶著幾分尖銳和銳利，直直刺向李建斌的耳膜，震得他心中一陣恍惚。

    那些假設，都是不存在的嗎？

    他們兩個這幾年的糾結，折磨，痛苦，都是不存在的嗎？

    他們兩個字真的做的足夠好了嗎？

    如果是那些戰友其中的人活下來，真的不會比他和她做的更好嗎？

    “是這樣的嗎？我們真的做的足夠好了嗎？”

    “是的！”程如雪斬釘截鐵的答道，她的話剛落下，一道聲音又插入了進來。

    “對，你們做的已經足夠好了！”

    李建斌下意識的循聲看去，見一位兩鬢斑白，眸子中卻都是精光的老者站在他們不遠處。

    “師傅……”他不由失聲。

    來的人是他的師傅，也是上一任的狂戰大隊長。

    他已經離開了狂戰，回家頤養天年了。

    如今，卻突然出現在這裏？

    “是我讓大隊長來的，斌哥，我很擔憂你的情況，可我怕我自己的話，不能夠完全說服你，就把大隊長請來了。”

    程如雪說著，轉身朝著老者敬了一個軍禮，“報告大隊長，狂戰無雙請您好好教訓一下您這個不開竅的徒弟！”

    老者微微一笑，精光四射的眸子中帶著豁達與睿智，他朝著程如雪擺擺手，“放心，我的徒弟，我來解決。”

    程如雪聞言笑嘻嘻的將手放下來，試探的問道：“那我先撤了？”

    “不用，咱們三個就在這裏說就行，你也是當年一起走過來的，有什麽可回避的。”

    “我這不是怕您訓徒弟，我在一邊會讓我斌哥覺得尷尬丟麵子麽！”

    聽到這話，老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丫頭，這兩年不怎麽接觸，你的厚臉皮和落井下石怎麽不見了？這是改過自新了？”

    “額……”在曾經的大隊長麵前，程如雪就是再彪悍，這會也是有些放不開的。

    “行了，你什麽性子我還不知道？建斌的笑話，你還少看過了？老實在這呆著吧！”老者臉上笑容加深，目光越過她看向熱鬧的訓練場，“真熱鬧的場景，年輕真好。”

    饒是這會李建斌有些魂不守舍，聽到這話，嘴角也抽搐了下。

    熱鬧？真好？熱鬧是真的，真好卻是未必吧？

    這麽一群無組織無紀律，說滾到一起就滾到一起的貨，多給他在師傅麵前丟人？

    要知道以前他們之間不管怎麽鬧，到了自家師傅前大隊長麵前，那妥妥的老實的很，說一不敢說二。

    哪裏像是這群兔崽子，每天隻會給惹禍，不把他這個大隊長當回事。

    當著他的麵，就敢滾到一起，打得不亦樂乎。

    丟人，太丟人了。

    想著，李建斌也微微有些臉熱，“那個師傅，都是我往日對這些兔崽子太寬容了，以後我一定嚴格要求他們。”

    老者斜了他一眼，“嚴格什麽？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以前我倒是希望你們在我麵前這樣。結果你們一個個見了我，就像是老鼠見了貓，老實的不能在老實。就連最愛胡鬧的無雙丫頭，在我麵前都收斂著，也真是讓我有幾分遺憾。”

    “……”李建斌臉色古怪。

    師傅遺憾？因為他們不鬧騰？

    他怎麽不想想他當年那臉每天板的像是一張撲克牌一樣，整天又寡言少語的，隻用那帶了幾分冰碴的眼神冷冷看他們。

    每次被這種眼神看一眼，他們都不由自主的反思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好，哪裏敢鬧騰？那是嫌命太長好不好。

    這會，師傅竟然說他遺憾？

    這是什麽時候有的想法？肯定不是當年帶他們的時候。

    “師傅，您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遺憾的？”李建斌鬼使神差的冒出了一句，說完就在程如雪有幾分詫異和涼涼的眼神中，想要抽自己。

    師傅說話，他聽著就是了，哪裏那麽多的問題和廢話？

    他什麽時候化身十萬個為什麽了？

    要知道，在師傅麵前問題太多，就死的越快。

    他老人家信奉的，素來都是一個眼神給你，自行去體會。體會錯了，就自己想象一下後果。

    他竟然腦抽的去問了，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這一瞬間，李建斌都做好了挨刀的準備了，卻不想他的師傅大人隻是悠悠一歎，很是和氣的道：“什麽時候啊，也就是在剛剛，看到這群小子玩的熱鬧。忽然就後悔，當年對你們有些太嚴厲了。唉……回想當年，還真是讓人覺得有幾分遺憾啊！”

    程如雪：“……”

    李建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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