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左手是無法重拾的幸福,右手是注定末路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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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林川憶愛我,我會再賞紀河一串大耳光。

    然後撲進林川憶懷裏,告訴他,我愛他。

    天堂地獄,哪裏我都願意陪他去。

    可林川憶不愛我,林川憶愛那個給他生了孩子的女人。

    我隻能拉住林川憶,假裝埋怨地替紀河辯解:“你說紀河是有心的,我還說你媳婦是故意的呢。不然,你兒子為什麽會突然哭起來,突然扔了奶瓶砸我?”

    “他們串通好了!他們想要你死!”

    林川憶說著不出所料的答案,反握住我的手,堅持不準我再靠近紀河,整張臉清冷得讓我心疼。

    那些準備好的台詞,我忽然念不出口了。

    紀河這時突然拍著手張狂地笑了起來,晃晃悠悠扶著車門起身,走到我身邊,掐住我的另一邊腕子,邪邪地挑眉冷謔:“如果我想弄死她,她恐怕早就沒命了。”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今天想刺激死我,昨天是更好的機會。

    但我知道,那樣隻能弄死我,林川憶不會愧疚至死。

    “那你為什麽帶她來看戲?又為什麽……為什麽這樣對她?”

    林川憶巡視著我狼狽淩亂的窘態,黢黑如墨玉的眼底,蘊滿了猩紅的怒火,英氣逼人的麵孔,在可怕的咬牙切齒中扭曲震顫:“我已經快……我已經把她交給你了,你為什麽不能說話算話,好好替我照顧她?”

    差一點,林川憶就要矢口說出他的秘密。

    紀河多半沒想到林川憶會失控到這種程度,愣了一下,將我拉得離他近了些,病態白皙的俊美臉龐,逐漸浮現出輕薄的狠戾:“因為每天晚上我要她的時候,都會懷疑,這五年,你可能也沒少碰過她。所以,我吃醋阿,我生氣阿。我就是喜歡折磨她,折磨你們倆,反正她是我老婆。有種你弄死我阿。”

    林川憶被這番刁鑽露骨的話激怒,原本冷硬的神色,被灼傷般,更加崩壞,爭搶玩具似地,也使勁把我往近前拉,幾乎吼得唾沫橫飛:“我不能弄死你。但我能讓她嫁給你,也能讓她離開你!”

    我夾在他們互不相讓的拉扯間。

    左手,是無法重拾的幸福。

    右手,是注定末路的歸途。

    一邊是要我命的謊言。

    一邊是為我好的欺瞞。

    比一加一更簡單的選擇。

    我卻不能甩開左手,牽牢右手,義無反顧地轉身就走。

    我隻能狠下心,甩開右手邊的林川憶,質問他:“你以什麽身份讓我離開他?我說過,我不缺哥哥。”

    “那我做你的男人,我娶你。”

    林川憶一秒也沒有遲疑,紅酒般低沉醇厚的嗓音裏,布滿了前所未有的溫柔。

    太遲了。

    我已經知道林川憶不愛我了。

    我已經下定決心,不惜犧牲一切,也要成全林川憶的幸福。

    全世界,能讓自私的我,變得如此偉大的人,隻有林川憶。

    生怕林川憶發現我滿眼呼之欲出的淚,我低下頭,冷聲嗤笑:“娶我?你能搞定羅琳嗎?你舍得拋妻棄子嗎?你敢麵對林叔叔嗎?”

    第一次聽見我把我們之間所隔的重重山海,一一羅列,林川憶邁向我的腳步,觸到利刃般,頓住。

    遲疑著,緊了緊拳頭,林川憶才破釜沉舟地說出那句:“隻要能保護你,什麽我都願意做。”

    是阿,從前……為了讓我好好讀書,他願意向我表白;為了讓我不被失戀擊垮,他願意承諾娶我。

    現在為了保住我的性命,他又怎麽會不願意眾叛親離?

    可是,我不要他生命裏的最後一年,還為我委曲求全。

    我要他為自己而活。

    “包括愛我嗎?”

    我抬頭,強忍著衝天的淚意,梗在喉嚨絞痛的血腥味,散在嘴角,綻開一朵荼蘼傷情的笑。

    無疑記起了那番被我無意聽到的爭執,這一次,輪到林川憶僵愣著,百口莫辯地垂下了頭。

    我再接再厲,挽住紀河的胳膊:“林川憶,我告訴你,如果是因為你們家孩子媽想要我的命,你內疚才決定娶我,我不稀罕,我寧願留在紀河身邊。”

    抱在我懷裏的手臂,明顯僵了一僵。

    林川憶也警惕地抬頭望向我:“難道你還放不下他?”

    “你不是早就知道嗎?”我小鳥依人地靠在紀河肩頭,笑到噙淚,“所以,你才會騙走我的證件,給我下藥,把我送到他床上。我謝謝你,比我還了解我自己,成全了我。”

    “當時我不知道他會這麽對你。”林川憶眉間焦灼,糾結著濃濃的心疼和無盡的後悔。

    我卻仍舊輕佻又下賤地撐著嘴角笑:“他怎麽對我了?是,他跟你媳婦合謀,讓我看清了你不愛我,但他也是為我好。不然,我還會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呢。真的,今天聽見你親口說不愛我,我終於鬆了口氣。”

    “你就那麽喜歡他嗎?他會害死你的!”林川憶不敢置信地皺眉凝著我。

    “我不喜歡紀河。我愛紀河。”

    生怕林川憶不能死心,我摟緊紀河的胳膊,恨不得說盡最絕情的話:

    “哪怕他不愛我,哪怕他跟不知道多少人睡過,哪怕他跟別人有了孩子,我也沒法恨他,沒法忘掉他。即使他真要我死,我也願意獻出我的整個生命。”

    “我騙得過全世界,卻騙不過自己。他紀河已經在我心裏紮根了。他就長在我眼睛裏,流在我血液裏,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如果你有辦法,求求你,教教我,怎麽才能不發瘋?怎麽才能不愛他?”

    當我叫著紀河的名字,訴盡對林川憶的愛意。

    紀河越來越涼的右手,已經開始發抖了。

    我的手背都被紀河光禿禿的指甲抓破了。

    有那麽幾秒,我真怕紀河自尊心爆發,告訴林川憶,我知道林川憶得了絕症,我隻是在成全林川憶和他愛的人。

    但幸好,紀河是個隻重利益沒有自尊的人。

    他隻是鬆開魔爪,輕拍著我滲血的手背,聲音苦澀地聊聊笑道:“林總,您也看見了,沫沫是我最忠實的腦殘粉,舍不得離開我。所以,您是不是該讓路了?”

    林川憶忽然笑了,總是蒙著一層霧氣般的雙眸,忽然特別澄澈,晶瑩剔透的,像是含著淚。

    “你開心就好。”

    說著和七年前一字不差的台詞,林川憶轉身,緩緩走向他的車位,微微晃動的背影,沉重虛浮的腳步,仿佛藏著無時無盡的悲涼。

    差一點,我就想衝上去從背後抱住他。

    但我不能。

    他不愛我,他隻是不放心我。

    我必須讓他相信,我已經強大到不需要被他庇護在羽翼下。

    我必須讓他相信,沒有他,我也能很幸福。

    因為,我的心裏眼裏,沒有幸福,隻有他。

    於是,我什麽都沒有做,隻是一腳深一腳淺地坐進紀河的副駕駛,眼看林川憶與我背道而馳,開出沒有硝煙卻又見血封喉的劇院停車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