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楞次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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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魂落魄地定定盯著林川憶離開的方向,我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

    情緒卻恢複得極快,立刻一字一句地問紀河:“你為什麽這麽恨我和林川憶?”

    如果不是恨我和林川憶入骨,我實在不明白,紀河為什麽精心籌劃今天的騙局,為什麽對林川憶說那樣刻薄露骨羞辱我的謊話。

    我甚至懷疑……紀河當年追我,不是為了上位,而是因為恨我。

    “人家對你,隻有愛,沒有恨。”

    紀河俯身湊近,嘴裏依然沒有半個字實話:“至於林川憶,他搶走了本該屬於人家的東西,人家怎麽可能不恨他?”

    深知紀河不會亮出底牌,我幹脆表明立場:“我的命,你想要隨時可以拿去,但你再敢傷害林川憶,我絕對跟你拚命。”

    “別裝出這副很在意林川憶的樣子吧?”

    紀河無限放大的詭魅笑靨,盡管唇角眉梢帶傷,卻依然儼如萬年不敗的食人花,散發著獨樹一幟的味道,以至死方休的姿態,無孔不入地穿過回憶的縫隙,針紮般刺激著我的神經:“真在乎他,你剛剛怎麽既沒跳樓,也沒犯病?我看你根本就是真的鬆了口氣。”

    我承認,我曾經無數次在情感的天平兩端,偏向了紀河。

    但我隻是想引林川憶吃醋,想激起林川憶的妒忌心。

    嫌厭地斜眼瞟著紀河,我咬牙冷笑:“我沒跳樓,是因為不甘心死在你這種極品人渣前麵。我沒犯病,是因為林川憶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永遠不會讓我覺得惡心。記住,就像林川憶家那個潑婦說的一樣,你隻是本公主的備胎。”

    沒錯,與紀河恰恰相反。

    我對紀河,沒有愛,隻有恨。

    本公主宇宙超級無敵酷。

    誰愛我,我就愛誰。

    誰傷害我,我就報複誰。

    嫉妒顏洛也好,討厭Michealia也罷,都隻是爭強好勝的虛榮心在作祟,絕不是對紀河餘情未了。

    紀河那個自戀狂顯然不這樣想。

    他微微勾起染血的嘴角,漾開一抹傾國傾城的謔笑,垂下淤青的眼瞼,眼波迷離地盯著我的胸口,輕輕吹起了一陣豔情透滲的耳邊風:“傻沫沫,究竟誰才是備胎,你自己心裏沒數麽?”

    眼看紀河說著,魔爪第無數次伸了過來,以為他要在地下停車場對我圖謀不軌,我又是一哆嗦。

    正想推開他,他突然“啪嗒”扣上我的安全帶,挺直脊背坐了回去。

    車廂內擴散著無盡曖昧的空氣裏,悠悠飄出一句:“人家約會被打斷,又莫名其妙被誣陷了一通,好氣哦。你不哄哄人家,人家才不要跟你親熱。”

    雖說能如此一本正經地撒嬌,還不讓人覺得惡心,算是這妖孽的一項特殊技能。

    但我深信,林川憶絕不會平白無故冤枉他。

    滿臉黑線地皺眉白了他一眼,我有些無語地揶揄:“你是魔鬼嗎?”

    結果他居然一邊發動引擎,一邊眉飛色舞地唱了起來:“人家是魔鬼中的天使,是集才華與美貌於一身的男子。”

    我作嘔地抖了抖嘴角:“真佩服你臭不要臉的精神。”

    “人家還有更不要臉的。”

    “本公主沒興趣聽。”

    “人家偏要說。”

    紀河扳正我的後腦勺,湊過頭頂著我的腦門,笑笑地看著我的眼睛,啞著嗓子說:“其實人家知道,你早就偷偷愛慘了人家。”

    “閉嘴開車!”我大力揚高下巴,甩頭掙開紀河,惡狠狠地瞪著他,發出警告:“再廢話,信不信本公主撕爛你這張引以為傲的人妖臉?”

    “這麽好看,你舍得撕嗎?”紀河人畜無害地輕眨左眼,摸摸那張潔白如玉的麵皮,總算駛出了劇院停車場。

    懶得跟他一般見識,路上我一直靠在車窗邊裝睡。

    可我不愛搭理他,他卻偏偏愛在作死的邊緣試探。

    回到永無島以後,我原本安分守己地窩在閣樓寫歌。

    因為,現在除了林叔叔,工作是唯一能夠維持我和林川憶這種岌岌可危的脆弱關係的繩索。

    林川憶眼中隻會唱歌的我,如果連工作都做不好,隻會更讓他擔心,更讓他放不下,更讓他想保護我。

    我不能失去在林川憶心裏僅存的最後一丁點價值。

    可是,原本當年在樂隊,編曲作曲就都是由紀河獨裁地一手包攬,我隻是填詞而已。

    加上急於向林川憶證明自己的煩躁心情……我真的,寫不出來阿。

    既沒有可以傾訴依靠的人,也沒有可以療傷棲息、尋找靈感的地方,我焦慮得把頭揉成了鳥巢,對著空白的文檔,把玩著手機,反複鎖屏再解鎖。

    視線無意間掃到觸屏上情侶主題的那行小字,我瞬間又沒出息地笑出了眼淚。

    “明人不說暗話,我想當你媳婦。”

    明明是土到堪比冷笑話的爛俗情話,卻讓我九轉十八彎地想到了林川憶。

    我想到了,從今以後,我隻能對他遮遮掩掩,我再也不能對他死纏爛打。

    無論我多愛他,都必須死死捂住這顆為他狂熱跳動的心。

    我不要他犧牲,更不接受他的施舍。

    捧著手機,我如此想著,一遍遍堅定決心,不厭其煩地抬手揩掉源源不斷撲簌簌滾落的淚水時。

    洗完澡的紀河,居然萬分坦然地穿著一條印滿米奇頭的四角褲衩,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重逢後,紀河調戲我的時候,從來沒脫得這麽幹淨過。

    今天打眼一瞧,我才發現,五年沒見,雖然他臉蛋依舊漂亮,身材卻明顯偷工減料了。

    以前隻是看起來消瘦羸弱,好歹還有胸肌腹肌,現在整個一隻皮包骨的弱雞。

    我背過身,匆忙擦掉滿臉的淚,扯起嘴角,本想讓他別亮著這副骷髏身材在我眼前晃。

    結果還沒開口,紀河突然從背後抽出手,丟給我一包粉嫩嫩的米妮頭花褲衩,嬉皮笑臉地跟我說:“試試,情侶款。”

    情侶……褲衩?

    這妖孽腦子抽了吧?

    我被雷得外焦裏嫩,立馬不想哭了,冷幽幽地咬牙睥睨著他,低聲警告:“不想死就馬上拿著你的破爛滾。”

    我發誓,我就是打不過他,不然我保證他都死一萬多回了。

    紀河無疑也知道我弄不死他,毫不避諱地迫近到我跟前,淬不及防拉住我的手,把我禁錮在懷裏,一如既往地拿下巴摩挲著我的額頭,特自來熟地說:“都老夫老妻了,害什麽羞?”

    實在受不了紀河,我坐在寫字台前,正想掙開他,掌中的手機忽然嗡嗡震了兩下。

    瞟到屏幕閃過的微信頭像,我渾然忘記了追打紀河,整個人都心跳加速地怔住了。

    林川憶發微信給我說:“記得楞次定律嗎?像不像我們?明明是你強行闖進來,最後卻是我舍不得你離開。這麽多年,我一直以為,我越寵著你,你就會越反抗,我越不理你,你就會越纏著我。所以,我不敢明目張膽地對你好,我總是假裝沒那麽愛你。今天我才明白,我愛你超過一切。”

    愛我超過一切?

    林川憶……什麽意思?

    就算真愛我,以他的性格,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也絕不會說這種話。

    難道被盜號了?

    我懵逼地杵在原地,連紀河奪過手機都沒回神。

    直到耳畔響起紀河輕佻的嘲諷:“還挺文藝?不就是插的時候不讓插,拔的時候不讓拔嗎?”

    我才反應過來,這條消息,是我和林川憶最後的機會。

    但等我搶回手機,發出那個勝過千言萬語的謹慎問號,林川憶的消息已經被撤回了。

    屏幕裏,隻剩短短一句話:“沒事,你和我媳婦都是置頂聯係人,我不小心發錯了。”

    是,我拖累了林川憶很久。

    當年他和學妹在一起的時候,每次送學妹禮物,都要帶上我一份。

    後來學妹跟他分手,也主要是因為我。

    現在我和他媳婦並列置頂,並不稀奇。

    隻不過……

    “嗬,發錯了?他瞎麽?看不見頭像和備注不一樣麽?”紀河嗤笑著道破了我的疑慮。

    雖然很清楚,能把林川憶傷害到這種地步,逼林川憶失控說出心裏話,再艱維地往回圓,是他愛我的鑿鑿鐵證。

    我卻隻是不漏聲色地撇開手機,盡量自然地轉變態度,對紀河說:“別管他了。你能不能幫我給霓裳服飾的廣告歌寫個曲子?我寫不出來。”

    因為,確定林川憶依然愛我的那一秒,確定林川憶最愛我的那一秒,我已經有了計劃。

    我不想再打著彼此成全的旗號空留遺憾了。

    哪怕傷害唯一對我好的林叔叔,哪怕傷害林川憶背後那對無辜的母子。

    哪怕眾叛親離,哪怕千夫所指,哪怕萬人唾棄……我也要嫁給林川憶。

    好戲……現在才正式開始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