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對不起,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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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心瞳跟我約在市中心的一家燒烤店。

    我打包離開永無島的時候,以為自己洗漱捯飭了一番,應該很清醒才對。

    結果,到地方以後,程心瞳一嗓子就讓我破功了:“你怎麽穿著睡裙就出來了?”

    因為已經是後半夜了,燒烤店裏客人不多,程心瞳這聲驚呼,顯得很唐突,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我一天經曆了這麽多事,已經麻木了。

    先是林川憶一會兒不愛我,一會兒愛我。

    又是紀河一會兒要我命,一會兒生我氣。

    我真煩透了。夠了。

    顧不得酒客們好奇的注目禮,我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坐到程心瞳對麵,菜單都沒看,就招手跟服務員說:“給我來瓶你們這度數最高的白酒。”

    程心瞳臉都嚇得沒有血色了,小心翼翼地問我:“你怎麽了?”

    “你不是說找我喝酒嗎?沒說找我聊天阿。”我懶洋洋地笑著,接過服務生送來的白酒,一飲而盡。

    滿嘴辛辣苦澀的味道,抽刀斷水般,劃過咽喉,又痛又快。

    半夜穿睡衣帶著全部家當,進屋坐下就幹了一瓶五十度的白酒,換誰都怕攤上事。

    老板有點害怕了,盛了一盤芥末豆,親自送到我們這桌,訕訕賠著笑臉,跟程心瞳搭話:“美女,您閨蜜酒量不錯阿。”

    我七葷八素地瞥了老板一眼,舌頭打結地嬉笑著糾正:“她不是我閨蜜,我沒有閨蜜。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隻有林川憶。可是……林川憶……我也留不住了。我留不住他。哈哈哈,怎麽辦?我留不住他。”

    發現自己笑著笑著有點想哭,嚇得程心瞳和老板都不敢吭聲,我不過癮地嚇唬老板:“你是不是怕我耍酒瘋把你這砸了?沒事,放心,真砸了我也賠得起。”

    “哪能呢?我就是怕您喝多了傷身體,這顧客不是上帝麽?”老板尬笑著調侃圓場。

    我卻並不買賬:“好,那本上帝今兒就一個菜都不點了,謝謝您贈送的芥末豆。”

    老板被我耍得綠了臉,悻悻離去。

    我抓起一大把芥末豆,塞進嘴裏,好像喘氣都能噴出一團火。

    想到自己如果混不出名堂,以後可以表演噴火的模樣,我兀自“咯咯”傻笑起來。

    程心瞳看到這副光景,發懵地拽我:“瘋公主,你絕對喝多了!”

    原本我整張臉都快趴進那盤芥末豆裏了,可聽見程心瞳對我的稱呼,我頓時一怔:“你叫我什麽?”

    “瘋公主”,是我在東京留學時,唯二的兩個“閨蜜”給我起的外號。

    除了當年陌時光的樂隊成員,沒別人知道。

    而好巧不巧,其中一位“閨蜜”,也姓程,叫程雨霏。

    程雨霏,程心瞳。

    程心瞳,程雨霏。

    會不會太巧了?

    警惕地巡視著支吾詞窮的程心瞳,我越發覺得自己也許多心了。

    程雨霏是個體態嬌弱、素麵朝天的四眼小花癡,日韓範單眼皮,皮膚幹燥,胳膊腿上有蛇皮。

    程心瞳卻是個身材玲瓏、濃妝豔抹的女強人,歐式平行大雙眼皮,渾身嫩得都像能掐出水來。

    最關鍵的是,程雨霏的齊劉海,是為了遮蓋額頭的胎記。

    而程心瞳中分長發裸露出的額頭,光潔如玉。

    見程心瞳依舊一副吭哧癟肚的德行,我醉醺醺地問她:“簡義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程心瞳“嗯”了一聲,似乎急於轉移我的注意力,哄孩子似地逗我:“你真喝醉了,不信你數數芥末豆,數對了我就相信你沒醉。”

    “數就數。”

    我假麽假事地指著盤子裏的芥末豆,算是捧場,也算是維持清醒。

    當然,我真沒醉。

    數到第二十五顆的時候,程心瞳玩賴偷吃了一顆,我知道。

    數到第四十二顆的時候,程心瞳背著我叫了人,我也知道。

    隻是我沒想到,程心瞳暗自發消息搬來的救兵,不是林川憶,是紀河。

    眼看紀河帶著滿身讓人毛骨悚然的煞氣,一步步朝我和程心瞳走過來,我賭氣地扭回頭,又要了一瓶白酒。

    紀河卻坐在我旁邊,奪過服務員給我打開的酒,自顧自“咕咚咕咚”喝光了。

    不知道是我眼睛裏有火,還是紀河臉上在冒火,我看他眼眶、鼻尖都是紅的。

    大概現在對我的惡心,已經上升到無法對視了。

    紀河率先錯開視線,從兜裏摸出一包新買的萬寶路點燃。

    本公主也很惡心他好麽?

    竭力維持著清醒的神誌,我晃晃悠悠衝出燒烤店,頭昏眼花地叫了台網約車,想回瀾香雅苑。

    可紀河那個妖孽,卻提著我的行李追出來,嚇跑了那個戴著墨鏡、口罩、棒球帽的司機。

    沒太注意那個司機的異常舉動,我甩開紀河,讓他滾。

    紀河卻拉住我,隔著嫋嫋升起的煙霧,低下頭,淡淡說了句:“對不起,我錯了。”

    對不起,我錯了。

    這句話,我等了整整五年。

    如果五年前,他這樣說,也許我會相信他是愛我的。

    如果這五年之間,他這樣說,即使我依然不相信他,也許還會原諒他。

    但是,現在,在我已經不愛他以後,在我已經認清自己的心意以後,他這樣說,有什麽意義?

    我跟死神搶林川憶,他卻跟林川憶搶我,他不覺得卑鄙嗎?

    白酒和芥末豆沒嗆出來的淚水,被紀河這句遲到的懺悔勾了出來,如同洶洶洪水,衝塌堤壩,衝垮理智,衝毀強撐的醉意。

    世界倏忽模糊起來,視覺聽覺觸覺,都變得無比鈍重麻木。

    隻能感覺到,一個清臒的懷抱。

    像極了,小時候林川憶身上的味道。

    “你以為本公主是什麽神仙?告訴你,你今兒送走了我這尊大佛,就甭打算再請回去!”

    我栽進紀河懷裏,強打精神說完最後一句話,就徹底睜不開眼睛,邁不開步了。

    迷迷糊糊的,我隱約聽見程心瞳驚訝又支支吾吾地問紀河:“你、你怎麽來了?”

    紀河似乎沒聽出來程心瞳是問他一個當紅男歌星,怎麽會跑來這,特自然地回答:“她手機有定位,我怕她出事,一直跟著她。”

    “我、我剛聯係了林總,請他來接宮小姐,現在……怎麽辦?”程心瞳很尷尬地追問。

    紀河更自然地冷笑:“那是你多管閑事,關我什麽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