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是我老婆,你媽就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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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七年前的今天,那闕流光溢彩的青春背後暗藏的蒼涼,早已注定了,我們本能的張皇,伏筆的未來。

    注定了,初代陌時光,最後,終將分崩離析,不得善終。

    那天也是6月14號,我生日的第二天。

    早晨我也是在紀河懷裏醒來的,但沒有宿醉,穿著衣服。

    紀河先感受到了迪士尼酒店的搖撼,晃動幅度變得越來越大以前,他抱起在震蕩中驚醒的我,蹲到床櫃中間的狹窄過道,整個人用臂膀和脊背,把我掩護得密不透風,儼如人肉屏障。

    從未經曆過地震的我,茫然失措地縮在他胸口,竟隻覺得感動,沒有一絲恐懼。

    幸好,那陣千軍萬馬從地底穿梭而過般的地動天搖,隻維持了短短幾秒鍾不到。

    酒店還沒來得及疏散旅客,遙遠的震感已經停止了。

    當時我剛睡醒的腦子還是懵的,心有餘悸地隨著紀河飛快地跑進走廊,手忙腳亂地敲響了另一間客房的門,想確認大家是否安然無恙。

    房門被打開的瞬間,晨光中翩躚舞動的塵埃,滿滿灌進了我跟紀河不約而同一起張大的嘴巴。

    紀河反應過來門裏的畫麵少兒不宜,先我一步合攏嘴巴,迅速伸手蒙住了我驚訝瞪大的眼睛。

    可那一幕,我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衣衫不整的程雨霏,胡亂抓起客廳沙發上的一條毛毯,裹住瑟瑟發抖、遍布吻痕的身體,不肯露出頭。

    給我和紀河開門的簡義,光著膀子,褲子還沒提好,一邊揉搓著滿頭蓬亂的火紅發絲,一邊抻著懶腰打哈欠,若無其事地說:“要不要這麽大驚小怪?是北海道地震,離咱們遠著呢。再說,我倆已經在沙發上震了一夜了。”

    盡管那會兒我並沒有把程雨霏當做真正的朋友,我倆的友誼隻源自她的一廂情願。

    但是,因為簡義從來不是會負責的人,操粉更是家常便飯。

    所以,我想到了郗語默,想到了尹恩賜,想到了這件事可能會對程雨霏造成的一萬種傷害,想到了這件事可能會毀掉程雨霏的整個人生。

    根本壓製不住新仇舊恨在我心裏掀起的滔天怒火,我打掉紀河蒙著我雙眼的手,衝上去口不擇言地狠狠甩了簡義一串大耳光。

    “我今天不給你一頓無情無義清脆響亮的嘴巴子,打到你媽都不認識你,我就不叫宮罹羽沫!”

    “你媽也是不容易,含辛茹苦十月懷胎生了你這麽一根器官!”

    “你爸當初如果知道你是這麽個玩意兒,就應該在你還是液體的時候,把你甩到牆上,按死在紙巾裏,淹死在馬桶裏!”

    從套房的另外兩間臥室聞聲走出來的慕綿和慕寒,都被震住了。

    在他們的印象裏,我應該是一隻誤認為自己是大老虎的小野貓。

    簡義不服氣地啐一口帶著點血絲的唾沫,指著我的鼻子嚷嚷:“告訴你,土豪沫,別仗著有紀河撐腰就多管閑事。我沒強迫她,她是自願的。不信你問她,昨晚爽沒爽?”

    難以置信,簡義居然無恥到這般田地,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我掄圓了胳膊,化巴掌為拳頭,雨點般打在簡義的眼眶、顴骨、太陽穴,怎麽打都覺著不解氣,最後幹脆抱著沒收工具的心態,抬腿便直接朝他襠下踹去。

    簡義終於怕了,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他不躲還好,一躲我更氣了,拎起沙發上紀河給我買的玩具,衝他亂砸。

    簡義被我打得直咳嗽,整張臉都腫了,漸漸招架不住,含混不清地呼痛。

    “你還知道疼?你也知道疼?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吃魚了,腦袋裏穿根刺,今天都沒拔出來?”

    我繼續語無倫次地胡亂拿屋裏的東西往簡義身上丟,簡義再次下意識地躲了幾下。

    這把我的怒火燃燒得更為猛烈,我滿屋子追著他跑:“別躲!打不死你我就賠!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我養你!隻求你給我馬不停蹄地滾出陌時光!”

    “別打啦!”

    滿臉淚水的程雨霏這時忽然狼狽地從毛毯裏鑽出來,聲嘶力竭地尖叫了一聲。

    我怔住了,所有人都怔住了。

    大家都怔怔看著程雨霏,以為她會說些什麽,但她什麽都沒說,隻是捂著臉,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時隔七年,隨著紀河的講述,重新掀開那場我所引起的悲劇的序幕,我依然無比痛恨自己。

    我依然固執地認為,如果我沒有在生日夜留紀河陪我,如果我沒有過生日,如果我沒有玩樂隊,如果我沒有認識紀河,如果我沒有去本棲湖……

    程雨霏,那個天真善良單純可愛的好姑娘,一定不會錯付癡心,罔付深情,像我擔心地那樣,遍體鱗傷地消失。

    可就像我從未尋找過郗語默一樣,我也不會去找程雨霏。

    不是因為她們不重要,而是因為,我不確定,再遇故人,究竟是真能讓她們覺得幸福喜悅,還是隻會讓她們記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揭開她們不願觸及的舊傷疤。

    如果會對她們造成二次傷害,我寧願她們繼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過著安寧平靜的新生活,也不要自私地打擾她們。

    聽完紀河口中這段與我的回憶分毫不差的故事,後車廂坐在我身旁的郗語默,似乎理解了我剛剛在法餐廳衝動愚昧的“壯舉”,特沒腦子地問紀河:“你怎麽明知道宮沫這樣,還敢劈腿?好好活著不好嗎?”

    紀河依舊咬死不認:“人家才沒劈腿。”

    我一路被當成空氣,十分不爽,於是抬起胳膊肘,給了紀河後腦勺一下。

    紀河不痛不癢地把車停在醫院樓下,回眸一笑:“人家下午要出國做訪談,你乖乖等我。咱媽的事,尹總幫不上忙。”

    原來,紀河以為我相親,是想順著尹恩賜和白雪的關係,調查宮婷的下落。

    深知越描越黑,我懶得解釋,跳下車,惡狠狠地摔了車門,本能地申辯:“宮婷是我媽!”

    “你是我老婆,你媽就是我媽。”

    紀河繼續得意地笑,扭頭轉向隨我下車的郗語默:“小小默同誌,麻煩幫忙看好我家小沫沫公主。她不省心,你多忍忍,等我回來,接班替你忍。”

    說完,紀河驅車揚長而去,我勉強才踢到了一點點車軲轆。

    郗語默顯然被紀河傳染了,跟吃了含笑半步癲似地,掛著一臉蒙娜麗莎的微笑,親密無間地挽住我的胳膊,把我往醫院門口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