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紅塵濁濁,空洞了那些曾寄居過我麵容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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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川憶和夏玫都認為,與其等狗仔追去日本騷擾我,不如讓我先悄悄回國,藏進彼得花園。

    可仿佛喪屍從地底湧出一般的大波記者,卻將我和夏玫團團圍住,堵死了所有逃脫的出路。

    一台台攝像機齊刷刷地對準我,閃光燈此起彼伏。

    無數麥克風擠在我麵前,恨不得直接塞進我嘴裏。

    勢單力薄的夏玫,聲聲高喊著“讓一讓”、“別拍了”,卻根本攔不住也推不開這群打了雞血的蒼蠅。

    唐僧念經般的呱噪聲,不絕於耳——

    “請問,宮小姐,您對紀河吸毒怎麽看?”

    “傳聞您和紀河多年前在日本已經完婚,是真的嗎?”

    “如果紀河隻是為了繼承羅亞傳媒才娶你,你會考慮離婚嗎?”

    “都他媽給本公主閉嘴!”

    我頭昏眼花地奪過記者手中的麥克風,閉著眼睛跺著腳,拚盡全力吼了一嗓子。

    麥克風發出刺耳的長鳴聲。

    原本人聲鼎沸的場麵,頓時鴉雀無聲。

    我清了清有些脹痛沙啞的嗓子,麵向某家媒體的鏡頭,說:“你們現在的行為,屬於嚴重妨礙社會治安,影響公共秩序,本公主分分鍾可以叫110轟走你們,識趣地立馬散了!”

    說完,我朝攝像頭做了個吐舌頭的鬼臉,帥氣地丟掉話筒,準備掏出手機報警。

    但人群裏突然橫空丟來了一大罐臭豆腐。

    也不知是我腦袋太硬,還是玻璃罐太脆。

    “啪嚓”一聲,臭豆腐罐子碎在了本公主的天靈蓋。

    我帽子上、墨鏡上、衣服上,全是黏糊糊的豆腐塊。

    惡臭的粘稠湯汁,夾雜著零星的血絲,沿著我的額頭、鼻梁往下淌。

    一群更可怕的生物,衝入狗仔的包圍圈,揪住我的頭發,摳、掐、撓、咬,無所不用其極,一拳一拳重重砸在我的下巴和脊背,一腳一腳狠狠踹在我的小腹和雙腿,毫無邏輯地破口大罵——

    “賤人!你就是嫉妒我們紀河和顏洛感情好,故意栽贓紀河!”

    “你墮掉的孩子,是林總的吧?跟自己親哥哥搞出了野種,還想糾纏紀河,紀河不理你,你就陷害紀河,真不要臉!”

    “別以為你有錢有勢,發幾篇洗白通稿,我們就會被你騙!紀河一定是無辜的!快點還紀河清白!”

    我手術才做過沒多久,又來了大姨媽,再加上昨晚熬夜大吃大喝,本來就在發燒。

    被圍毆得站立不穩,當即摔在地上,吐了一口混著血水的膽汁。

    可腦殘粉仍舊不打算放過我,甚至倒了一大瓶毛毛蟲在我身上。

    我和夏玫都被腦殘粉畸形恐怖的扭曲報複手段嚇傻了。

    狗仔和圍觀群眾,卻還見死不救地忙著拍照,不肯施以援手,更不肯閃開任何讓我逃命的道路。

    機場保安被擠在外麵,隻能嚷嚷著勸阻,叫她們住手。

    誰都沒有注意到,林川憶是何時趕來機場的。

    誰都沒有看清楚,林川憶是怎麽擠進腦殘粉的浪潮,把我護在懷裏的。

    誰都沒有發現,林川憶替我擋掉了多少進攻。

    當所有人都重新安靜下來的時候,林川憶已經沉重地伏在我肩頭,將全部體重不受控地放在了我身上。

    像一塊沉重的巨石,狠狠壓住我的麵目。

    像一尊鼻青臉腫傷痕累累的雕塑,一動不動,維持著抱住我的姿勢。

    不敢看他的臉,更不敢探他的鼻息,我深吸了一口氣,渾身發抖,不可置信地拍著他的後背,顫著聲音喊他:“林川憶?”

    似乎終於被喚醒了一絲殘存的意識,林川憶氣若遊絲地在我耳邊溫軟混亂地低喃著囈語:“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都是我不好,她沒錯,她什麽都沒做錯,你們不準欺負她……”

    那一秒,我五內俱焚,肝膽欲裂。

    明明挨了那麽多打,我都挺住了。

    可林川憶短短幾句話,便讓我頃刻淚如雨下。

    這個傻瓜,明知道紀河是自作孽,卻生怕我受委屈,昏迷時還不忘代我扛下誣陷紀河的罪名。

    如果我沒錯,他又做錯了什麽?

    他不過在我變心以前,被酒精迷了心智,對辛慈宣泄了他的無助和寂寞,以及對我的思念。

    他不過在我離開以後,不甘心失去我,試圖協助罹宏碁揭穿紀河的真麵目,幫我脫離苦海。

    他不過誤以為我們是親兄妹,眼看我放不下紀河,卻無能為力,利用無辜的辛慈,排解憤怒和孤獨,以及對我的欲望,不小心有了個孩子。

    他不過因為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想讓我順從自己的心意,留在最愛的人身邊,不再顧慮他,才會搶了辛慈的孩子,撩了郗語默她妹和夏玫。

    錯的是我,不是他。

    “發什麽愣?趕緊跑!”

    在腦殘粉和狗仔反應過來以前,夏玫突然推了我一把,以一己之力,扛起林川憶,笨重地朝機場出口跑去。

    我這才緩過神,狼狽不堪地追上去,幫夏玫馱住昏迷的林川憶。

    可都快鬧出人命了,腦殘粉和狗仔依然不願就此罷手,很快清醒過來,飛快地追出了機場。

    唯恐林川憶因此加重病情,提早步入死亡,我用力地將兩扇玻璃門關起來,死死堵在那裏。

    然而,機場不是隻有一個出口。

    腦殘粉和狗仔立刻分散開來,再度從四麵八方湧出。

    就在我下定決心,即使讓他們在我的屍體上踩過去,也絕不再讓他們傷到林川憶一根頭發的時候。

    一台滴滴專車,忽然如同神兵天降,漂移著,停在了我們身後。

    我閃躲著腦殘粉丟向我的汙水瓶和磚頭瓦塊,倉皇地瞥了一眼駕駛位,竟赫然看見了熟悉的墨鏡、口罩、棒球帽。

    許是見我都快被腦殘粉追上了,卻還遲疑著不敢上車。

    夏玫把林川憶塞進後車廂的瞬間,司機抬手卸下了墨鏡和口罩。

    那是我有生之年第二次看到這張臉的全貌。

    剪去了馬尾,沒了鼻環,不再帥得仿佛整張臉都閃著水晶般的光澤,而是額頭、下巴布滿了刀疤。

    我愣愣盯著車窗裏久違的臉,心口霎時緊緊縮成了一團:“慕寒?怎麽會是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