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世界一片黑暗，大雨過後的夜空呈現出一種可怖的暗紅色。

    陳翰向後靠進沙發裏，白茉瞳的最後一句徹底將他打敗。

    陳翰沒有什麽遠大的理想與目標，他在乎的人也不多，他的父母便是最重要的兩個。

    “我學會了一個道理，什麽都可以瞎吃，就藥不能。”他想了一會兒，道：“重要的不是我，而是我吃的那瓶藥對吧？”

    白茉瞳沒有開口。

    陳翰道：“那很好，如果我死了，那那瓶藥是不是也就失去意義了？”

    白茉瞳終於明白了陳翰的意思，她能夠無視陳翰將自身的異變曝光的威脅，卻不可能無視得了他自殺。

    在白茉瞳的邏輯思維裏，陳翰自殺是一件可能發生的事情，他不想成為累贅，如果當自殺成為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她相信陳翰有可能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因此在片刻的沉默之後，白茉瞳——這個漂漂亮亮的小蘿莉終於開口了，她仍然沒有什麽表情，眼睛裏隻有少量的、細不可查的情緒變化。

    “‘天國武裝’，這是你吃下的藥的名字。

    “它是一種尚在實驗階段的基因誘變藥物，它對普通人有瞬間致死效應。”

    陳翰沒吭聲。

    “在對普通人致死效應上，是一件必然發生事件，換言之，你沒死，隻因為你不是普通人，”白茉瞳道，“在當日你拿錯了藥是因為發燒是吧？”

    如果換一個時間，陳翰聽到這樣的一番話肯定會吐槽——我不是普通人，那難道我是神？

    但此時此刻，他隻沉沉的看著麵前的這個人。

    白茉瞳道：“這個世界沒有你現象的那麽簡單，在這個看似平凡的世界之下，還有另外的一個世界——屬於基因變異而誕生的能力者所組成的世界。

    “‘上帝序列’，人類基因中最冗長無意義的隱性基因代碼，它就是創造能力者的密碼。

    “早在十九世紀，第一個人類的上帝序列發生顯性變異，從而擁有了雨常人截然不同的覺醒能力，是為超能，從那之後，人類之中的超能力者像是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一個獨屬於超能人的世界也就此在之後的幾百年裏徹底成型。”

    聽著白茉瞳的這番話，陳翰想到的卻是之前在那條小巷裏死去的那個女人手指之間迸發的那一點光芒。

    能力者……麽？

    盡管有那個已死的女人所展現的匪夷所思的能力在前，陳翰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而當日你所謂的發燒，就是覺醒超能力的前兆。

    “因此，你服用了‘天國武裝’而沒有就此死去，但同樣的，你的能力被天國武裝的強大藥效所壓製，本應該繼續變化的超能力覺醒征兆因此也被一並壓製下去，”白茉瞳道，“而就你此時此刻的狀態來看，天國武裝正在改變你的基因序列，讓你發生某種定向的異變。

    “但從你的變異來判斷，這種定向的異變，顯然是惡性的。”

    這一番話信息量太大，陳翰陷入沉思之中。

    而白茉瞳的話仍然在繼續，她的語氣沉穩平緩、口吻中正平和，是最好的敘述者：“但這不是不可抑止與不可改變的，但醫院沒有辦法幫助一個能力的覺醒者，是能力者的力量才能幫助能力者。

    “你服用‘天國武裝’是我們的失誤，我們有義務為你提供幫助。”

    陳翰深吸了兩口氣，讓自己盡可能的平靜，保持一顆冷靜而理智的心，然後他才道：“也就是說，你有辦法改善我現在的情況？”

    白茉瞳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但我不能，我們能。”

    “我們？”

    白茉瞳道：“我會將你的情況上報，很快就會有這方麵的專家來幫助你，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隱藏你身體之上的異變，等待我們的人來解決問題。”

    白茉瞳顯然不想解釋“我們”是什麽樣的組織或勢力。

    對方既不願意開口，陳翰也沒有追問，而是道：“我清楚，任何人知道我現在的狀況，隻能讓情況變得更糟。”

    不知道為什麽，他想到的卻是那個慘死在小巷裏的女人。

    那個死去的女人的事件會不會升溫發酵？

    但白茉瞳的話未必可信，如果陳翰沒有發生這樣的變化，他沒有用這樣的方式來逼迫白茉瞳，對方可能永遠不會和他說這些。

    白茉瞳有自己的目的。

    或者說，她背後的力量有自己的目的。

    陳翰換換站起身來，走進自己的房間，在他關上房門的那一刻，他聽見站在房間裏的白茉瞳道：“你的心情很不好。”

    陳翰站住腳步，道：“咱們換個位置，恐怕你的心情不會比我更好。”

    白茉瞳沒再說話，而是默默看著陳翰走進自己的房間裏，陷入漫長的沉默之中。

    片刻之後，想起來什麽的陳翰又走出來，把燈關了、電視也關了，在黑暗裏站了一會，才道：“換身衣服吧，也別站一宿，你再厲害，明天也挺不住了。”

    放下這樣的一句話，他便再一次走回自己的房間裏，重重的關上門。

    客廳裏陷入一片黑暗，窗外的路燈昏黃的燈光透窗照在白茉瞳仍然站立不動的身子上，在她身後的牆壁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白茉瞳就站在這樣的一片黑暗裏，默默地看著那道關上門的。

    黑暗裏，她那仿佛永遠不會有什麽目光變幻的眸子裏第一次有了其他的色彩，於是那雙眼睛顯得有些明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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