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姨的反應顯然是在阮靈玉預料之中，她之前就有去找過葉姨，隻是那時候還不見施音，葉姨也隻是說身體不適。

    “葉姨，如果施音真的是阿爹看上的，你怎麽會同意幫阿爹打掩護。”阮靈玉知道葉姨與阿爹之間是因為阿娘的囑托，但是這麽多年過去，阮靈玉心裏漸漸地認為葉姨是自己的親人。

    所以問出這句話的阮靈玉麵上除了一些疑惑還有就是不易察覺到的憤怒。

    葉玲沒有回答，她的皮膚保養的很好，很難看出她已經快四十多歲。妝容卸盡的她唇色蒼白，眼下有不少青黑。奔波勞累積累下來的顯然不能靠幾天就恢複回來。

    睡衣前有好看的刺繡，這是阮靈玉挑好的繡樣，當時和葉玲一起逛街，正好到了裁縫鋪。

    思維開始發散，阮靈玉甩甩頭，碎發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她伸出手，撥開。抬眼卻發現葉玲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她背對著自己，身體微微拱起。

    “葉姨，你怎麽了？”葉玲反常的舉動讓阮靈玉心裏一慌，外麵的太陽已經落下，黑夜開始張牙舞爪。屋裏透出來的光，一半是靠燈來支撐。

    有過重生經曆的阮靈玉一下就想到了魑魅魍魎，可又覺得這個想法過於飄渺。

    “葉姨？”

    她走近，詢問著葉玲。

    後者兩手抓住椅子，好看的指甲掐進了木頭中。那鮮紅的指甲開始變形，椅子也被刻上了痕跡。“阿阮，我和你講個故事，好嗎？”

    在一個指甲斷了以後，葉玲直起背脊，深呼吸。她轉身，兩眼落淚。

    阮靈玉在案前點頭，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葉姨。她認識的葉姨，從來沒有落過淚。

    “大約是十八年前，我還是戲班子裏的台柱子。”葉玲坐下，招呼著阮靈玉也過來，旁邊有個小凳子，平時是拿來放書本的。不過此時正好給阮靈玉坐下，方便聽葉玲說話。

    “那時的戲班子還不興在城裏開個梨園，我們一直是走南闖北的演戲。”葉玲想到那時候，其實是有些難受的。因為她是被賣到戲班子的，吃了不少苦。“那時戲班子到了北方，正好是夏天，湊巧就遇上了你的母親。”

    阿娘？阿娘是北方人？她又想到了那個夢。

    “你母親那時也不大，好玩，也喜歡戲本子，就經常尋我這邊來。一來二往，我和你阿娘就認識了。那時她還是大家小姐，我們的戲班子小，每過三四個月就要挪個地方。你阿娘知道我要走，連忙找到班主，說是不讓走。花了大價錢請了戲班子到府裏唱戲。我那個班主見錢眼開，自然是選擇留下來。”

    葉玲說著就笑了起來。

    “誰知道你阿娘隻是想留我一人，我的一眾師兄弟在那府裏倒是半點用武之處也沒有了。班主想著有錢拿還不用幹活，但是由著你阿娘尋我。”

    阮靈玉很少聽阿娘講以前的事情，所以聽到這個覺得阿娘那時真是有錢任性。

    不過裴筠也查過一些阿娘的事情，說是阿娘是北方人，是在十六年前才來景城的。而阿爹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據說還是南都遷過來景城的。

    心裏有疑問，卻不敢明說。阮靈玉仔細聽著，希望葉玲講到遇到阿爹後的事情。

    葉姨說了許多和阿娘之間的趣事，終於講到了從北方到南方的原因。

    “那時你阿娘喜歡上了一個公子哥，家裏人卻不同意，來尋我訴苦。我正因為戲班子要將我送給一個老頭而煩惱，於是就攛掇著你阿娘逃。”

    說完，葉玲看了眼阮靈玉。她眼神溫柔，說話也帶上些許笑意。阮靈玉正疑惑，就聽見葉姨說道：“我們都喜歡南方。你阿娘是沒有見過，而我是因為家就在南方。比起北方的寒，我們都喜歡南方的細雨溫和。行動力這種東西，我和你阿娘都有。於是商定好日子，我們就帶著東西偷偷的出去。沒有買車票，是因為有人會查到。我們坐著船，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到了南方。”

    之後，又是一個月遊玩，兩人才到了南都。葉玲講述著，終於講到了阿爹的部分。

    “你爹當時還不是什麽富商，會長。那時候就是個賣糖葫蘆的小販，你阿娘因為貌美被流氓堵住，阮葉城就跑出來英雄救美。沒想到，隻是這樣就俘獲了美人的真心。”葉玲很快黯然說道：“戲本子裏，向來是英雄配美人，而我就是陪襯。”

    “你阿爹和我們熟絡以後，經常會來尋我們，也會講些南都的事情。我那時十分高興，一是有了朋友，二是我和你阿娘總算逃離了那些人的手眼。”葉玲粲然一笑，隻是那個笑苦澀不堪。“隻是我沒想到，我與你阿娘有緣到喜歡了同一個男人。”

    阮靈玉微微瞪眼，這是第一次聽葉玲說喜歡阿爹。她表現的根本隻是將阿爹當做朋友，還有些氣憤的阮靈玉一下眨了數十次的眼睛。

    葉玲繼續說，說道了阮葉城和夜婧結婚，說到了她痛苦選擇，選擇離開她們，找個偏僻地方度日。說到了阮葉城帶著夜婧到了景城，斷開了聯係。又說到了阮靈玉出生，還有六年前夜婧被抓，之後病逝的所有事情。

    阮靈玉是糊塗著離開，她覺得葉玲的話有些奇怪，但是對照著裴筠，又找不出邏輯中的錯誤。可是，那個夢怎麽解釋，甚至夢裏有些自己從未知道的事情都是真的，這個應該怎麽解釋。

    她沒有再去找施音，而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阮靈玉又想到了別的事情，葉姨喜歡阿爹這麽久，阿爹難道沒有一絲感覺嗎？這麽多年，他對葉姨沒有過感情嗎？

    ……

    “怎麽樣？”在阮靈玉離開後，阮葉城就出現在葉玲房裏。

    葉玲點頭，“看樣子，阿阮是相信了。”

    阮葉城點頭。

    那就好，如今號角吹響，絕不能讓阿阮卷入漩渦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