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當地的習俗，單克勤和單李氏在第二天上午下了葬。

    明保成作為單克勤的孫輩披麻戴孝，算是送了兩位老人最後一程。明保成和夏迎秋翻遍衣兜，湊了半天湊出來幾塊錢給了幾位幫忙操辦喪事的村民。幾位壯漢嘴上說“不用，鄉裏鄉親都是應該做的”，卻很愉快地收下了錢，還幫著他們把院子打掃了幹淨。

    大概因為明保成看起來像是好人，最後走的幾個人還刻意跟他說：“單老師的遺物我們都檢查了個遍，都放在堂屋裏了，你們仔細看看，就是一些筆記本和教師證之類的東西。老師也真是不容易啊，教了那麽多年書，最後一共也沒留下多少東西，就有幾毛錢零票……”

    這話倒是提醒了明保成，雖然單克勤能留下多少“財產”他不是很在意，但是奇怪的是：以村民的說法，遺物裏並沒有單李氏的首飾袋。單克勤可能是個兩袖清風的老師，可能沒有太多的錢留下來，但是首飾袋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

    明保成送了幾個村民出門，沒跟他們提及首飾袋的事。

    “保成哥，不對啊，我知道奶奶有個首飾袋，當時要不是為了這個首飾袋，二福也不會……”夏迎秋說出了明保成的疑惑，“難道……有人偷走了首飾袋？”

    夏迎秋駐足在小院裏，抬頭看著天空上漂浮的流雲。

    “幹媽……媽媽會不會怪我……”明其華怯懦地囁嚅出聲。

    “啊？為什麽要怪你？”夏迎秋不解地問。

    “太爺爺和太奶奶都沒有了……都是因為大妹，因為大妹屬羊，克死了太爺爺太奶奶……”其實對於年幼的明其華來說，她根本不懂什麽叫“克”，更不懂為什麽自己的屬相會跟親人的生死有關，她之所以能說出這種話，無非全都來自於那些鄉鄰們的閑言碎語。

    “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夏迎秋一聽這話就來氣，“誰說的？是哪個老婆子小媳婦兒嚼舌根兒？有本事出來讓我看看，看我不打死他們的！”

    夏迎秋性子直，如果說以前她是有種衝勁，可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曆的增多，她這種率真的性格被打磨得圓滑了一些，更加會審時度勢。

    這當然都是夏迎秋恐嚇外人的話，明其華卻不知道，一直拉著夏迎秋的袖子：“幹媽，你別去跟人家打架……沒有人說……”

    看著明其華焦急的模樣，夏迎秋心酸地抱住她：“你這孩子真是的，你這樣維護外人幹嘛？以後這樣還得了，別人還不得一直欺負你？”

    “大妹，回家了，以後你就留在潞城，一直在爸爸媽媽身邊，哪兒都不送你去。”明保成關上門，落鎖。

    “姐夫。”

    這個世界上叫明保成“姐夫”的人隻有王江和王河兩個，現在無論是他們兩個任何一個出現在此處明保成都不會感到意外。

    “我跟王河去外鄉幹零活兒去了，早晨才回來就知道爺爺奶奶沒了。”王江虛情假意地流下幾滴眼淚，王河的演技不好，隻能跟在王江身後含糊地應了聲。

    夏迎秋把王江和王河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一把抱住王河：“哎呀，這是誰啊，又長個兒了……”

    王河被夏迎秋嚇傻了眼，僵直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們才回來？”明保成低頭看了眼王江和王河的鞋子，兩個人的鞋子都是又舊又破，但是卻很幹淨。

    “可不是，剛進村。”王江為人狡猾，他總是搶話，不讓王河說話。

    “小弟你的鞋破了。”明保成瞥了王河的鞋一眼，有意無意地說。

    “噢。”王河低頭瞅了瞅自己的鞋。

    “你們早晨才回來的？那怎麽沒陷進那個大泥坑裏？”夏迎秋也相當聰明，她馬上發現明保成所說的鞋的問題，“早晨我去村口，還在那個泥坑裏摔了個大跟頭，衣服和鞋都髒了。”

    夏迎秋說著扯著自己的衣襟：“昨天夜裏下了一場大雨，村口那個地方有個深坑，積了水和了泥，跟個大泥塘似的，我們白天到的沒事，所以晚上之後回來的人肯定會踩一腳泥，你們兩個要麽是一直在村子裏，要麽是早就回來了，反正不可能是今天早晨才到的。你們倆撒謊！”

    王江也不知道怎麽就鑽到明保成和夏迎秋兩個人的套裏，他懊惱自己為什麽非要強調是早晨，如果說昨天晚上回村就不會露出破綻。

    “你幹嘛要撒謊？為了不給爺爺奶奶送葬？不至於……”夏迎秋把王江逼得步步後退，“你們是不是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人高馬大的王江被夏迎秋這個身材矮小的女人指著鼻子毫無尊嚴地質問，隻能胡攪蠻纏耍賴：“什麽見不得人……我們早晨回來的，沒經過那個泥塘……”

    “這村子就這一個路口，你們從天上飛下來的？在哪兒落地的？”夏迎秋早就知道王江這個人不好對付，所以馬上轉向唯唯諾諾的王河，“把兜裏的東西掏出來！”

    王河下意識地馬上捂住褲兜，結結巴巴地辯解：“什麽……什麽都沒有……”

    “我就說爺爺奶奶的首飾袋怎麽沒了，鬧了半天被你偷走了！”夏迎秋假意做了個下蹲的動作，王河馬上就上了當，弓著身子捂住褲兜。

    “你小子居然先拿了！”

    王江突然矮下身子，伸手去拽王河的褲子，一個抓，一個護，兩人扭打成一團。雖然兩個現在身形相似，但是王江明顯力氣更占上風，沒兩下就扯下了王河的褲子，順手掏出了他褲兜裏的東西。

    “石頭？”王江舉著石頭，整個人都懵了。

    夏迎秋笑嘻嘻地墊著手裏的首飾袋：“你們是來找這個的吧？”

    這回換王江和王河兩個人吃驚了，不知道為什麽夏迎秋會變這個“魔術”。

    “別人我們是不知道，但是奶奶有首飾袋這個事你們兄弟倆肯定是知道的，潞城就那麽點兒大，明大媽和二福那個事鬧那麽大，你們不可能不知道。”明保成手裏捏著一塊金牌，“大妹一聽說大舅舅和小舅舅就害怕，我們就推測她應該是看到了什麽，就把廚房又重新收拾了一遍，在爐灰裏找到個小金牌，上麵刻著誌國的名字，就知道首飾袋是被偷走了，但是小金牌不知道什麽原因沒來得及取走，你們要是不那麽貪心，放棄這塊小金牌，可能永遠不會被抓。”

    王江和王河還是沒明白為什麽王河的兜裏會有一塊石頭。

    “石頭是我換的，我早就注意到你的褲子兜一直墜著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趁著剛才抱你的時候換了石頭。”夏迎秋對自己的傑作十分滿意，“我本來沒想你兜裏是首飾袋，就想著不管是什麽先換了再說。”

    王江和王河眼看事情已經敗露，慌忙抱頭鼠竄。

    明保成一把薅住王江，對他直接就是一拳，王江一時間來不及反應，直接就被明保成反剪雙手製服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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