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詭秘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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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廊上人聲寂寂,丫鬟們都沉沉入睡後,元長音披一件黑色素錦披風,戴著兜帽,緞帶緊緊係在下頦,身旁的綠袖也是同樣的裝扮。

    此時一彎缺月高懸打,淡銀白的光落在竹子上,像豎著的劍柄,二人走在其中,宛如在一麵麵刀光劍影裏穿梭。前世的記憶呈片段翻湧,一點點拚湊出有關山河鏡的線索。

    衡山侯找到了山河鏡,他找到了藏著寶鏡的地圖——在白石橋旁,有一條狹窄的密道。當初那建造拱橋的人,竟在橋右側的基石裏,埋伏了一條路。與基石相連的是一座漢白玉雕成的石獅子,碩大無比的身軀立在地上,威武非常,然而內裏卻是空心的。

    如果能打開石獅子旁的機括,順著這條路進去,就能順利拿到山河鏡。前世裏,元雍是昭平二年秋找到的,如今是昭平元年暮春,算時間她還有一年半載。

    穿過竹林,元長音看見四個小廝,打著紙糊的燈籠在巡視,走到值班的廂房裏,就懈怠了精神,再不出來了。元長音走近一瞧,才知有兩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手裏把弄著紙牌;其餘兩個抱了鋪蓋,睡在硬木板的小床上,都是些拿著錢還偷懶的仆役。

    她將披風緊了緊,彎腰從廊下走了過去,免得走動時映了人影到窗紗上。到了白石橋畔,果見一葉輕舟鬆鬆係在岸邊,繩索在橋旁的柳樹上纏了三圈。

    “我劃船去柳梢樓看看,你在這裏等我。”研究白石橋前,她要先去柳梢樓看個究竟,查看下裏麵有沒有人,上一回夾著風聲的嗚咽,久久纏繞在她心裏。如果湖中央的小樓裏真的有人,她可就做不成了,因為從天上映射而來的月光,恰好打開樓前的湖麵上,模模糊糊照亮了對麵的白石橋。

    她不能冒被人發現的危險。

    “不行,小姐忘了那晚的嗚咽聲嗎?倘若裏麵有個瘋婆子,傷了小姐怎麽辦?奴婢要陪小姐去。”綠袖抽出隨身攜帶的長劍,像那晚的竹枝一樣,橫擋在元長音身前。從前她常常看元長音晨起練劍,知道她左手相比右手,差的不止一點半點,她不放心元長音一個人去。

    “好吧。”元長音過不了她的劍,隻得罷休。

    今夜沒有嗚咽聲,兩人一頭一尾立在船上,撐著竹篙輕劃著。元長音這才發現,湖並沒有視覺上那麽小,從白石橋到柳梢樓,很是費了一些時間。

    樓前有一截橫出來的台麵,鋪著木板,邊角處有一塊木樁,像是用來係船的,如此看來,樓中倒像有人的樣子。

    暮春的風是溫暖和煦的,輕飄飄拍在臉上,夜色裏更添舒適。在這極靜謐的氣氛中,樓前忽然現出一麵人影,晃了一晃,又從窗前轉了出來。

    元長音將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

    那道影子又回去了,再出來時,長袍下捧著一支蠟燭。“你們是誰?”她抬高了蠟燭,嫣紅的火苗照亮了她的麵容。

    元長音與綠袖對視一眼,都愣住了,眼前的女子美貌非常,白衣勝雪,膚光如晝,一頭青絲披散著,長及委地。如果說元菀衣是嬌豔欲滴的美,那麽她便是飄飄欲仙的雅。

    細細打量過去,一彎柳葉眉纖長濃黑,秀美的桃花眼似垂非垂,映著頰上天然的嫩紅嫩白,身姿楚楚,我見猶憐。

    她活了十六年,還不曾見過這般美人。她自我介紹道:“我是新來的六小姐,元長音。”綠袖亦隨之開口,卻不由自主地結巴著:“奴、奴婢綠袖。”

    那女子愣了片刻,唇邊緩緩浮現出笑意:“我是你的姐姐,元春零,你應該聽說過我罷?”

    “你就是五姐?”元長音驚訝道,自從元洛告訴她,元雍禁止家人提起五姐後,就再也沒期望能見到她,熟料竟相逢在柳梢樓。

    她們並排坐在木階前,聽著元春零的故事,她柔婉的聲音飄進了夜風裏,很快就散去了,令人疑心這是一場夢。

    元春零是六姨娘馮氏的女兒,出生不久生母即遭鬱夫人迫害而死,鬱夫人不喜馮氏的孩子,仗著娘家鼎盛時期的勢力,逼迫元雍將她殺死。那時元雍良心尚未泯,最終說服鬱氏,將元春零養在家中,但終生不提及,不讓外人有見她的機會,於是一養便是十六載。

    元長音暗暗歎息,想不到元雍亦有良心有愧的時候,不過如此說來,馮氏應也是不同尋常的,能得到元雍的喜歡,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你在這裏待了十六年?”元長音想眼前這位五姐,被關了這許多年,不僅沒被關瘋,言談舉止甚至能說得上有條理。

    元春零點頭,麵容淡淡地,仿佛不以為意的樣子。

    綠袖忽然起了疑,問道:“我家小姐與您不曾相識,為何您會將這些密事說與我們聽?”

    “要不你猜猜?”元春零的笑容刹那間詭秘起來。她緩緩站起來,絕美的臉龐劃過一絲恨意與怨毒。

    “你要做什麽?”元長音防備道。

    元春零倏然向後退去,留下元長音和綠袖二人坐在木階上,她的手指隱在袍袖裏,慢慢地,握住了廊柱旁的一條粗麻繩。

    電光火石之間,綠袖一把拉住元長音,扯著她飛快踏過木階,兩人前腳上了磚石地,後腳便聽得“嗵”地一聲,方才她們坐著的木階驟然沉了下去。

    元長音伸出完好的左臂,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元春零的裙角,她低低喝道:“為何要害我們?”像她們這樣金枝玉葉養大的小姐,通常都是不會水性的,一旦落水,必死無疑。

    元春零被她死死牽製住,動彈不得,想從懷裏摸出刀來,眨眼間已被綠袖劈手奪下。“她不會武功!”綠袖見元長音想騰出右臂來幫忙,便向她示意自己能應付過來。

    綠袖將薄刃壓在元春零的頸上,銀寒的刀刃照著雪白的頸,於夜色中增了一分陰冷的光。“這點三腳貓功夫,還是不要妄想害人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