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好說，你父親已經稱病在家三天了，估計找不到那個人，他是不會消停的。”周豫提醒道，如果元雍這麽頹廢下去，對他可沒有好處，到時候朝中攝政王獨大，一定有他受的。

    元長音道：“那夜我在父親麵對和大夫人對質，言詞中透露出了一些消息，比如他要找的那個人，很可能已經被大夫人殺了。如果長時間找不到的話，父親的怒火會對著大夫人發作，因為他已經認定了，那人就在大夫人手裏。”

    周豫笑道：“你倒是會甩鍋給嫡母，現在好了，你就像沒事人一樣，該輪到她去慌裏慌張了。”

    一想起鬱氏接二連三的失敗，以及漸漸不那麽討人喜歡的元菀衣時，她的心情就好了許多。

    等了好久的糯米鴨終於上來了，元長音夾一塊鴨肉放在米飯上，喜滋滋地便要張口。

    然而周豫卻像存心不讓她吃好飯似的，在她夾起來的一瞬間，鴨肉被另一雙筷子夾住，經過短暫的一扭一絆，最終落進周豫的嘴裏。

    “急什麽？等朕的問題都問完了，你再吃。”周豫咀嚼著美味的鴨肉，打心底裏發出讚歎道：“你挑的地方真不錯。”

    他越來越覺得，耍弄元長音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喜歡聰明人，更喜歡把聰明人捏在手心裏玩。

    “那個人是誰？”他終於問出了最致命的問題。

    可元長音不能說，為了元春零的安全，她的行蹤和去向都要是一個謎，哪怕她今後會被施顏帶到朱雀山，也不能同人說。知道她的人越少，她的危險就越小。

    她鼓起勇氣，拒絕道：“臣女不能說。”

    “哦？才答應過朕不撒謊，這下又不肯說實話了。”說話間，麵前的糯米鴨已經被周豫吃了一小半。

    元長音忍不住辯解道：“臣女沒有撒謊，臣女隻是……”

    “隻是不肯說實話罷了。”周豫截住她的話頭，為她的辯解做了詮釋。

    “陛下，那個人是臣女和父親之間的私事，臣女會處理好的。”元長音搜腸刮肚地為自己找出理由，希望能說服周豫：“陛下從小到大，一定和旁人有過私下交易，除您之外，再沒有人知道。如今臣女也需要這樣做一次，還望陛下不要過多懷疑。”

    即使周豫在她身上打下了一生的烙印，他也不能完全信任她，元長音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麽。

    她保證道：“不論臣女能否將她帶走、能否與父親做好交易，都不會影響到山河鏡的取得，不會影響到您一統天下的大業。她與此事無關，臣女定會將山河鏡交給陛下的。”

    周豫沉思一會，選擇相信她一次：“好，你若能將山河鏡全須全尾地帶回，朕就不追究此事。”

    “多謝陛下體諒。”元長音暗自鬆了一口氣。

    “行了，趁熱吃吧。”周豫將另一碗糯米鴨推給她，又指著快被自己吃幹淨的一碗，微笑道：“下午還要騎馬趕路，不宜吃得太飽，這一碗朕替你吃了。”

    “呃，好吧。”元長音不情願地扒拉起飯來，心想哪有這樣請客的，人家喜歡的東西，他倒先享用了。

    桂香樓外陽光正好，爍爍日光映射進窗裏，將肥膩美味的糯米鴨鍍上了一層金色，看著像從爐裏拎出時誘人的油光。

    元長音的筷子停在那塊鴨肉上，突然舍不得吃了，不知道下一次自在地吃糯米鴨，又會是何年何月。府裏和宮裏的氣氛都太壓抑，再好吃的東西被送到四方天下，口味都會大減。

    “你要是表現好的話，朕以後還會帶你來的。”周豫夾起一塊鴨肉，放在她的碗裏道：“涼了就不好吃了。”

    元長音忽地發現，對於自己某些微小的心思，周豫竟能看得很明白，他知道她在想什麽。

    “陛下為什麽要帶臣女出來？”元長音道出了潛藏許久的疑問。

    周豫不意她這樣問，遂道：“昨天宣旨的內監沒說清楚麽？”

    元長音搖頭道：“陛下要去千峰寺，完全沒必要帶上臣女，即使想了解有關山河鏡的消息，讓小葉在中間傳話不就行了？”她從前便知道，周豫每每出宮辦事，除了墓衛外，一向不喜帶不相幹的人。

    “千峰寺可是求姻緣的好地方，難道你不想去？”周豫隨口道。

    元長音撲哧一聲笑出來道：“臣女橫豎是陛下的人了，還要求什麽姻緣？”

    “是麽？”周豫眱她一眼，道：“你不是說過，待你找到山河鏡、助朕鏟除兩黨後，就讓朕放你離開麽？你的日子還長著呢。”

    長嗎？若是找不到苦寒毒的解法，她的人生隻剩下不到十年了，而上一世周豫殺掉攝政王與衡山侯，就花了三年的時間。

    他是不是忘了，在那個幽暗的密室裏，她被烙上的印痕？那個痕跡將使她永遠不能被正常人所接受。

    “陛下問什麽要帶臣女出來？”她近乎固執地重複著問題，她要從周豫那裏得到答案，正如他從自己處得到回答一樣。

    周豫見她執著，便不再開玩笑了，而是認真道：“朕聽說了那晚的事，推測出你帶走了元雍的人，朕不知道你的計劃是否妥帖，會不會被元雍發現。”

    “陛下找小葉問問不就得了。”

    “那不一樣，”周豫解釋道：“元雍差點把你嫡母打死，說明他現在還很瘋狂，如果氣頭上他發現你做了什麽，你不就死定了嗎？”

    “朕今天帶你出來，一是想知道你安排得怎麽樣，會不會被他尋出破綻，如果有破綻的話，朕就送你回去，抓緊時間彌補；二是想知道元雍那邊怎麽樣了，他的下一步動向是什麽。”周豫對元雍的狀態，亦有些好奇：“他這人一向利益至上，不曾想也會為一個人發狂。”

    元長音亦感慨道：“臣女從前也不知道，他會是這樣的人，不過這下好了，攝政王應該要高興了，他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竟然被一個所謂的刺客攪亂了心虛，閉門謝客不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