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敢情大家都知道了，最後一個才通知她？元長音冷冷瞧了鬱氏一眼，便要向長桌走去，準備坐到元菀衣的下首。

    “你走什麽？”鬱夫人叫住她道：“你哥哥失蹤了，你的嫌疑最大，還不站回來等我們問話。”

    元長音眉間一派懵然：“長音也是剛剛知道哥哥失蹤的，怎麽就成了嫌疑最大？難道是因為長音來得最晚麽？”她一臉摸不清狀況的樣子，好像此事當真與她無關。

    “阿棣，把你見到的和六小姐說一說。”鬱夫人仿佛專等著她這句話，見她發問，忙不迭地將證人傳到堂前。

    元長音好奇地回過頭去，卻在與這位“阿棣”神情交匯的一刹那，差點想笑出來——這不就是那白天那六個黑衣人之一嗎？倒也難為他了，在湖裏遊得渾身濕透，也沒能找到自家主子，他的額頭上覆著密密麻麻的細小水珠，不知是未幹的雨水，還是因緊張而滲出的冷汗。

    阿棣與她對視了一眼，旋即別過頭，躬身向鬱夫人道：“在下今日隨大公子去泠玉閣，大公子與六小姐有事約在白石橋上見麵，接著就命我等六個人退下了，隻留四個人在旁等著。我們在園子裏待了好半天，仍不見大公子回來，便回白石橋那邊尋。”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忽然哽咽住了，一顆豆大的淚滴漫下眼角：“熟料湖上竟飄著血，我們潛下去，發現了四個弟兄的屍體，都是胸口中刀。”

    “大公子呢？接著說。”鬱夫人催促道。

    阿棣搖頭道：“在下沒能找到，園子裏找遍了，也沒見到大公子；後來在下又去問正門偏門的守衛，都說沒見到大公子出府。”

    元長音耐心聽著，簡直想為他鼓掌，這故事編得還算不錯，有頭有尾，且掐去了其中元康先下手的惡劣行徑，看起來責任全在她身上。

    先前她還有點奇怪，暗道他何不說那有毒的袖子，仔細一想才明白，那袖子在自己這裏，搜是搜不到了，若空口說一條袖子有毒，怕是要被人當成瘋子。

    隨著阿棣吐出最末一個字，滿屋裏的人齊刷刷將目光移向了她，元洛見她沉默不言，忍不住出聲道：“六姐姐，你倒是替自己說一句話呀！”

    元洛本是嬌憨的聲音，急起來更像清脆的珠子，一顆一顆地往外蹦：“這位大哥，你要冤枉人也不能隨便扯呀，六姐姐一個弱質女子，怎能帶走大哥哥？更別提他身邊那四個護衛，哪一個都比六姐姐強。”

    周夫人亦道：“老爺，亦妾身看，此事應是阿棣說錯了，無論如何妾身不能相信，六小姐有本事敵過五個男子。”

    鬱夫人毫不客氣地瞪回去道：“你這話什麽意思？阿棣跟了大公子十多年，如今主子跟丟了，難道他還能撒謊不成？”

    “有沒有可能是認錯了？”周夫人知道，自從上個月神秘的刺客事件後，鬱氏在元雍心中的地位驟降。作為旁觀者她雖不明原因，卻也能瞧得出來，因此她並不害怕和鬱氏頂嘴。

    “不可能，”鬱夫人斬釘截鐵道：“阿棣是見過元長音的，怎會認錯堂堂小姐？更何況府裏並沒有人和她容貌相似。”

    她忽然一把摟住元菀衣，哭道：“你瞧瞧這些人，我的兒子出事了，一個個倒偏幫著最有嫌疑的人。她們不信我說的話，連與康兒一同長大的護衛的話也不信！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要活在這種家族裏！”

    從前她施計陷害元長音時，眉目間即使有懊惱和憤恨，也自有一分得意和氣定神閑。而當自己的親兒子搭進去，真真出了事時，整個人便再不複掌權者的驕傲，隻餘一個瀕臨崩潰的母親形象。

    “夠了！”元雍斷喝一聲，喝止住鬱夫人毫無用處的哭泣。他來得並不比元長音早多少，從一進屋開始，耳邊便是發妻又哭又嚷的聲音，其中混合著堅定的、對元長音的懷疑，以及對自己命苦的沉痛感慨。

    “康兒如今下落未明，人還未找到，說什麽出事了，也不怕晦氣。”元雍心頭亂糟糟的，嫡親的長子不見了，他當然是焦急的，可如今的情勢太莫名其妙了，阿棣竟然說是元長音幹的，這讓他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在這件事上，他最初的想法和周氏是一致的，元長音身手幾何他是了解的，別說不及護衛，就連元康的一半她都不及。

    可是阿棣的驚慌悲慟、鬱夫人的慌亂無措和一口咬定，都不像是裝出來的。他了解鬱氏對元長音的恨意，但他更知元康對她意味著什麽，她膽子再大，也不敢拿元康的安危做賭注。

    兩種可能性都被堵死了，元雍既不相信鬱夫人和阿棣齊齊精神錯亂，也不相信元長音能一夜之間突變武功高手。

    他覺得過去一個月發生在元府的事情，都太過荒謬了。

    “長音你來說，此事是否與你有關？”元雍頭疼不已，無法做出定奪，但見眼前神情最正常的是元長音，便命她回話，他實在不想聽見哭聲和吵嚷聲了。

    元長音維持著恰到好處的恍然：“長音沒聽明白……大哥哥失蹤，是怎麽扯到長音頭上的？”她以一副看陌生人的眼光，打量著阿棣道：“這位大哥，我根本沒見過你啊。”

    她回憶道：“長音午睡後去找小葉了，以前有個匣子落在他那裏忘了取，回來時在擷芳樓裏歇了會，之後就回泠玉閣了。長音整整一天，都沒去過春波湖啊，更沒見到大公子。”

    元雍問道：“大公子之前可有找過你麽？”

    元長音搖頭道：“自從大公子回家，長音與他隻見過寥寥數麵，統共沒說兩句話，又怎會私下見麵。”

    再辯下去就成死胡同了，元康不在，她單方麵的陳述起不到令人信服的作用，元長音決定將話題引到阿棣身上：“這位大哥，你既是大公子的貼身護衛，總知道他來找我的原因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