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元康先來找她的，如果阿棣能將理由解釋清楚，就能打消眾人的疑惑了。周夫人附和道：“是啊，反正我是想不明白，什麽事能讓大公子冒著雨去找六小姐？就不能等上一等嗎？”

    周氏內心是巴不得元康出事的，死了更好，如果元康沒了，序位的元家繼承人可就是自己的兒子元禹。等她熬到元雍死的那天，元禹做了家主，她就能與鬱氏平起平坐了。

    熟料阿棣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理由：“在下不清楚，大公子隻說六小姐有秘事找他談，並未向在下說明。”

    元長音自心裏發出一聲冷哼，他倒是個機靈的，這麽快就把麻煩踢回給自己了。她麵含驚疑道：“怎麽可能？我早說過了，我並未與大公子單獨見過。”

    她轉向鬱夫人：“母親若是不信，大可把泠玉閣的、整座元府的下人都叫過來問，有沒有人見過長音與哥哥在一處？母親，說謊的分明是阿棣啊。”她拉住鬱夫人的手臂，仰臉泫然望著她，神情中飽含冤屈。

    鬱夫人甩開元長音的手，抓住阿棣的證詞不放：“你少在這裏誣陷旁人，阿棣與康兒一同長大，他是什麽老實脾性，我會不知？”

    她狠狠瞪向元長音：“我隻問你一句，如果不是你做的，他為何要說是你？”

    元長音並不退讓，以牙還牙道：“那麽長音亦隻問一句，如果是長音做的，敢問長音是如何避開府中耳目，私自與哥哥傳遞消息的？是如何殺死四個武藝高強的護衛，帶走哥哥的？又把哥哥藏到了哪裏？”

    “泠玉閣的院門，隨時向諸位敞開，想找證據的盡管去！如果你認定大哥哥是被我藏起來的，那麽倒是找啊！”

    她向堂屋諸人一一看去，目光停留在元雍身上，一字一句道：“母親若還有一絲理智，就會明白這是不可能發生的，胡說的是阿棣！”

    她一語提醒了旁觀者，眼下暗示著元康失蹤，大夫人便失去了理智，什麽話都能偏信。

    鬱氏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咬牙切齒地撲上來：“你給我住口！你害了康兒，還在這裏大放厥詞！究竟是誰沒有理智，誰在胡說！”

    她揚起手來欲摑向元長音，卻被元雍一把扯住手腕，登時跌在了地上：“你身為當家主母，豈能如此言行失常？證據還未確鑿，就隨隨便便打人誣人，可還有一點夫人的樣子？！”

    鬱氏從傍晚開始，連晚膳也顧不得用，就在四處尋找元康。如今累了半天，又氣又惱，跌了一跤更顯得頭發散亂、麵色發青。餘者不用細看也能覺出，她和元長音兩個人裏，究竟是誰沒有理智，活像個瘋子。

    隨著元長音頻頻將矛頭指向阿棣，元雍心裏漸漸浮起對他的懷疑，阿棣是元康十護衛中武功最強的，理論上講，他是有可能殺掉四個護衛、再帶走元康的。至於剩下那五個與他言辭一致的兄弟，實際上並不能證明什麽，元雍多疑的性情在此時發揮了作用，他暗自想到，這六個人不會別有圖謀吧？

    眾所周知元康是他最得力最疼愛的兒子，亦是他唯一的嫡子，自己雖黨羽眾多，奈何敵視自己的朝臣也不少。他們想要他的命，也想要元康的命。

    他知道元長音精於毒針的使用，但毒針是近距離有效，常用於一對一的模式，而一對五的情境下，毒針不可能同時飛出。

    元雍揉眉深思著，應該不是元長音，她的本領、毒針的效用都不足以殺死五個高手。

    元長音見元雍陷入沉思，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遂趁熱打鐵道：“父親身居高位，政敵自是免不了的，有沒有可能是……有人混入園子，劫走了大哥哥？或是收買了大哥哥身邊的護衛，讓他們把髒水潑到長音頭上？”

    她有條有理地分析起來：“如果此事真如阿棣所言，是長音殺了護衛，長音既如此有能耐，為何隻殺了四個？難道長音不懂殺人滅口的道理嗎？留著那六個，是專等著坐實罪名麽？”

    “如果長音想劫走大哥哥，為何不找借口支開他身邊的四個護衛？何必給自己多添變數呢？”

    她低聲向元雍道：“父親，長音是您的人，劫走了大哥哥，於長音又有什麽好處呢？苦寒毒的解藥隻有您有，即使長音隻為自己考慮，也不該劫走大哥哥啊。”

    元雍細細思想著，承認元長音說得確有道理，她沒有殺人和劫持人的理由，也不至蠢到將自己置於不利境地。

    而那背後指使的人，他吩咐六個自己人，殺掉四個元康的人，再將他劫走或是藏匿起來，於行為上看去說得通。

    而眼前認定元長音是主使的鬱氏，則多半是被人當槍使了，那人知道她與元長音不睦，便將髒水潑給元長音，幹擾她的情緒。

    那麽，這幕後主使又會是誰呢？他的目的，是以元康做籌碼要挾他，還是隻想殺死元康？元雍惟願是前者。

    “來人，”元雍命廊下的丫鬟進來：“扶夫人回房歇著，她是傷心糊塗了，記得給她熬一碗安神湯。”

    “我沒有糊塗，老爺，就是元長音幹的，”鬱夫人被兩個丫鬟架著，仍兀自倚著牆壁不走，指甲深深抓進堅硬的壁裏，刻下數道劃痕：“老爺，就是她，你不能被她蒙蔽了雙眼！”

    十根保養得纖白細長的指甲，在她蘊含著憤怒的劃拉下，驟然齊齊斷裂。直到被架出堂屋時，鬱氏口中仍兀自詛咒著元長音：“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的心，你會遭報應的！”

    元雍見她走了一直盤踞在臉上的厭惡終於消失了：“當務之急不是各說各理，而是去找大公子，既然沒有人看見他出府，說明人還未被帶走，現在去尋還來得及。”

    “是啊，找到了大公子，問問他不就知道是誰做得了？何苦在這裏白白爭執。”周氏連忙命人拿過花名冊來，使人將丫頭小廝都叫來，各自分派地點去找。（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