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阿棣帶去密道裏。”在元雍低聲吩咐心腹小廝的時候，元長音將頭微微側過去，聽到了具體內容：“剩下的五個人先關起來，到時候分頭審問。”

    她退回到角落裏，綻開一個冷酷的微笑，這些傷害過她的人，都要一一付出代價。她有能力左右別人的想法，將他們向錯誤的道路上引，更有絕好的偽裝技術，戴上無害的麵具，扮豬吃老虎隨手拈來。

    她不再是個善良的人，卻意外地活得很愉快。

    鬧了一夜的惶惶人心終於散了，主子們回到各自的住處，靜候消息。奴仆們則從睡夢中被喚醒，吩咐他們起來去找大公子。

    遵照元雍的命令，此番搜尋的範圍是整座府邸，一座座觀賞景色的小樓亭台、每一個姨娘小姐院落的裏裏外外、乃至怪石嶙峋的假山，隻要是能夠藏人的地方，一個都不許放過。

    如果說上回針對刺客的搜捕，是元雍頭腦發瘋的結果，那麽此次元康的失蹤，就再無人敢議論什麽了。

    桂熙堂的婆子們早受不住鬱氏的嘮叨，天不亮就來泠玉閣搜人了，然而搜遍了床底房梁，也未能發現元康的影子。

    元長音叫住鬱夫人的陪嫁康媽媽：“你回去記得告訴她，我不信報應，不信人在做天在看。如果我恨一個人，我不會等慢騰騰的老天爺，我會親自報複。至於她麽，她早晚要死在我手裏。”

    事到如今，她無畏再捅上一刀。

    康媽媽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眼前這張清秀嬌美的臉上，正平靜地道出惡毒的話語。作為鬱夫人的陪嫁，她在元府裏生活了二十多年，見識過元菀衣人前人後兩張臉，見識過鬱夫人吵嚷哭嚎的瘋狂麵容，卻從未見過這樣一張臉。

    她太平靜了，平靜得像暴風雨降臨前的海麵，不動聲色地詮釋著危險。

    “你、你怎敢這樣說話？”康媽媽被她冰冷的聲音驚到，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難道大公子的失蹤真是你做的？”

    “不然還能是誰呢？”元長音臉上的突然變淡了：“除了我，府裏還有誰敢與他抗衡？康媽媽，讓你傳話就傳話，別總問些有的沒的。”

    康媽媽見她如此坦然地承認，顧不上與她再說什麽，隻急急道：“你等著，奴婢要把這話告訴夫人和老爺！”

    元長音依舊平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不過你家主子已經神誌不清了，她說的話即便是真相，有人會信嗎？”

    聲聲冷靜的敘述與質問，直擊康媽媽的心髒，使她瞬間如同雙腳被釘住一般，呆立在原地。瘋子的話是不會有人信的，她回頭向元長音看去，清秀的麵龐刹那間扭曲成妖女的形象。

    前來搜查的婆子們回去後，元長音又趴回了床上，折騰了一夜的身體吃不消了。綠袖替她解開纏繞後背的紗帶，撒上新的藥粉：“小姐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現在沒什麽感覺。”元長音很好奇那鍍金小瓶裏的藥粉，究竟是什麽成分的？連太醫都配不出這般奇效的方子，到底出自誰手呢？元雍的私貨總能給她帶來驚喜。

    “今天好好休息吧，元雍把搜尋範圍擴得這樣大，估計用不了一天就能在湖裏找到大公子的屍體了。”她是應該休息會兒，不然元康的屍體被撈上來後，鬱夫人又有一頓鬧呢。

    不多時小葉來了，如今園子裏亂糟糟的，人人都在找大公子，他趁亂從竹林裏溜到泠玉閣，竟無人發現。

    小葉開門見山道：“那隻黑鹮被我抓到了。”

    元長音有點吃驚，原以為能射死就不錯了，不想他竟能逮到：“還活著嗎？”

    “活是還活著，但被我灌了失聲的藥，叫不出來了。”小葉攤手道：“它是個烈性子，主人不見了，就衝我吵嚷個不停。”

    “不過大公子說得沒錯，那黑鹮的確是個危險的東西。”

    元長音來了精神：“做什麽用的？”

    “黑鹮的足上綁著一隻小袋子，裏麵裝了淬過毒的葉子，我捉它回來的時候，它還企圖撒在我身上。”小葉恨恨道：“養了十來天的小老鼠，就這麽被它毒死了，那毒葉子見效快得很，小老鼠撐不過一炷香，尋常人大概也不會堅持太久。”

    “那是什麽葉子，毒性這樣厲害？”元長音奇道。

    小葉道：“葉子隻是普通的柳葉，沒什麽特別，但淬了毒汁後隻要沾染上，就會先眩暈無力，其後無聲無息地僵死。更可怕的是，在外人看來隻是突發心悸而死，查不出原因來。”

    元長音倒吸一口涼氣：“果然他還準備了一手。”

    小葉從布袋裏倒出一片葉子，放在一隻方盤上，推到元長音麵前：“小姐看看。”他跟在寒牽身邊十年，毒物毒器早就見怪不怪了，然而這些淬毒的葉子，卻是頭一次見。

    元長音低頭瞧著柳葉，已經幹脆發黃的葉子上，零零星星染了暗藍色。“我沒見過。”她搖頭道。

    “等等，”元長音忽覺心頭略過急電，想到了一個主意：“能給我幾片葉子麽？”

    小葉本是要交給墓衛去研究的，聽她這樣說，不由納罕道：“六小姐拿這個做什麽？它危險得很，輕易便可傷人。”

    “我拿它來對付大夫人。”她見小葉躊躇不言，遂曉以利弊道：“陛下不是視侯爺為眼中釘嗎？他的兒子已經死了，若是再添上夫人，侯府裏接連出事，不正合陛下的心意麽？你放心吧，我不會做不利於陛下的事情……如果你實在不放心的話，用完了我就把葉子還給你。”

    “算了，我這裏還有很多，你不用還。”小葉又拿出一個布袋，倒了十片葉子進去，將袋口係緊：“碰葉子前一定要將手裹住，你若中了毒，我可救不了你。”

    小葉走後綠袖仍不放心，又找出一個硬木盒子來，將布袋放進去道：“還是再裹一層安全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