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無端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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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娘娘體恤。”樓春躬著身體退下了,心裏卻不由犯起嘀咕,看來這位昭貴嬪的確不是小性兒的人,但她方才一臉氣憤的樣子又是為何?

    樓春搖搖頭,覺得自己實在不懂她和周豫二人的感情。不久前周豫雷霆震怒,元長音亦默然不語,這會子從密室出來,卻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真是太奇怪了。

    宸殿裏,元長音握著一截兔毫筆,苦大仇深地盯著那本奏折。她原以為,直接照著周豫留下的紙條,謄寫上去就算完事,可誰知條子上隻有兩行意見而已,難不成是要她擴寫?

    無奈之下,元長音隻得咬牙提筆,給周豫打好的骨架上填充內容。她一筆一劃小心寫著,不僅要斟酌字句,還要將筆跡模仿得很像。如今她方覺得,小時候天天練字的時光沒有白費,看起來還是像樣子的。

    第一本奏折簡單得很,是個六品官來向周豫請示,其母病重,為方便照顧,能否將任職地調回自己的家鄉。元長音按照字條上的意思,安慰兩句後批了準字,對於此人她沒有印象,隻在看到祖籍雲州時,微微留了心。

    第二本卻是她父親元雍的,以謙恭懇切的言辭,希望周豫能予他權力,整頓曲州的三萬驃騎軍。很顯然,他的意圖在於接管,如此一來驃騎軍還是元家的,隻不過是從元緒轉到他元雍手裏罷了。

    元長音皺了皺眉頭,接著往下看,元雍的意思是驃騎軍平日仍歸京兆尹管轄,但若需調動兵馬,還是要向自己請示的。元長音不禁笑了一笑,父親這是想架空韓紹之的權力,讓京兆尹做自己的傀儡。

    不過字麵上他說得很好聽,韓紹之年紀尚輕,於朝中並無建樹,難以喝令驃騎軍雲雲。

    可對於這等無禮要求,周豫竟然同意了,元長音雖驚得差點扔了筆,卻也不得不按照周豫的指示,將好話一字一句寫上去。

    為何周豫會將三萬驃騎軍拱手相讓?元長音將字條反反複複讀了好幾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才放下。很多時候,周豫對待她父親與攝政王的態度,每每讓元長音難以理解。

    批完了周豫的折子,元長音來不及吃飯便回了昭陽殿,攜了素柳和綠袖二人,匆匆趕去徐淑儀所在的披香殿。

    披香殿與飛絮樓想去不遠,同處上林苑東側,遠遠便可望見樓上一片焦黑,樓下黑漆漆的屋裏,還隱隱躍動著火光。附近的侍衛和內監們都被喊來,兩個人抬一隻水桶,一趟趟潑到飛絮樓裏。

    元長音來到時,合宮稍有地位的嬪妃,都趕來探視了。披香殿恰如其名,熏香細細,素淨雅致,少有鎏金銀花紋的擺件,多數是名貴的楠木和點綴其中的珠玉,彰顯出殿主人不俗的品味。

    寬闊的東配殿裏,徐麗嫦躺在月白潑墨山水雲紋的羅帳裏,麵容蒼白中透著黯淡的黃,太醫回說,淑儀娘娘精神不濟,是由於大量的失血造成的。

    飛絮樓的火並未燒到徐麗嫦,反而是火起時梁上的柱子砸傷了她。“那時玉溪和臣妾站在一起,柱子落下來,她替臣妾擋住了……太快了,臣妾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著玉溪被砸死,”徐麗嫦素來端莊的臉上淌下數行珠淚:“那柱子還有一截落到臣妾身上,之後臣妾便暈過去了,醒來才知道自己的腿……”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徐麗嫦的一條腿露在錦被外麵,即使纏著厚厚的紗帶,也能從中看到血汙的痕跡,想來傷得不輕。

    周豫坐在床邊,溫聲道:“你的腿不會有事的,太醫方才也說了,好好靜養,三個月便能下地走路了。”

    他一向是冷漠淡薄的人,徐麗嫦於淚光盈盈中想到,若非自己今天受傷,大概是聽不到這般溫和的聲音。不過得到他的愛就不指望了,在她眼裏,最重要的還是賴以在宮中立足的母家。

    蕭藍葳立在周豫身側,見元長音終於來了,不由酸酸地笑了:“昭陽殿與披香殿隔得並不遠啊,貴嬪娘娘怎的才來?嬪妾想啊,大概是娘娘盛寵,昭陽殿的奴才們都不把淑儀的事放在眼裏了吧?”

    她的笑容一如前世,要多惡意就有多惡意。

    元長音方欲解釋,便聽周豫冷冷道:“朕那裏有點事,她走不開,所以晚了一點才來。你是來探病的人,不問問徐淑儀傷得怎樣,開口就先咬起旁的客人來,到底是誰不把淑儀放在眼裏?”

    蕭藍葳張了張嘴,眼瞳中帶著不可抑製的憤恨。周豫就這般護著元長音,容不得旁人說她一句麽?

    她冷眼打量著元長音,覺得她也不過是容顏清麗而已,這種姿色放在民間倒是個美人,可在美女如雲的皇宮裏,充其量隻是中等罷了。她就不明白了,周豫究竟看上她哪一點?

    更何況元家近來似乎不得陛下歡心,屢屢有元姓官員被撤職的消息,蕭藍葳原以為,元長音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可誰知她的榮寵依舊穩固,絲毫不見動搖。

    “朕今晚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先歇著吧,等明天稍稍好些了,朕再來看你。”周豫吩咐過太醫仔細照料後,抬腳便走了,眾人隔著初秋薄薄的窗紗,聽見帝王冷淡中帶著懷疑的聲音:“好端端的怎會走水,朕要你徹查此事!”

    “是,在下這就去辦。”領命而去的,好像是宸殿的禦前侍衛冷年,據元長音上一世的觀察,此人行事正直,深得周豫信任。由他去查,大概不至出什麽冤案。

    “陛下!”宣貴嬪隔窗喊了一聲,匆匆走出殿外:“陛下,是否應讓飛絮樓的侍衛長參與進來?冷大人雖辦事有方,但並不曾親曆現場。”

    “也好。”周豫撂下兩個字便走了。

    元長音忽然生出一縷不祥的預感,宣貴嬪此時的提議,定然不是白白為之。舉凡後宮中,事出蹊蹺,必將掀起一場針對某人的災禍,而她隱約地覺得,這次恐怕是針對自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