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回，他竟然遂了自己的願。

    “小葉呢？陛下沒有懲罰他吧？”元長音想起小葉來，忽然有點不安。

    “怎麽會？”周豫搖搖頭道：“他救了你的命，朕應該感謝他，若不是他在，你怕是要死在亂葬崗了。”雖說墓衛行動守則的第一條要務就是服從，但這條定律並不是完全不能變通，特殊情況下當然會有例外。因而對小葉的擅自行動，周豫並無責怪之意。

    “那晚是朕不好，朕不該那樣子說話。”周豫歉然道：“朕是在氣頭上，你……”他不願再往下說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他再後悔也沒有意義了。

    “朕現在隻希望你好好活著。”周豫發現他無法接受元長音死去的消息，寧可她活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也不願她冰冷地死在自己麵前。

    “那陛下以後就別拿綠袖和素柳的命來威脅臣妾，她們是臣妾身邊最重要的人。”

    “好。”

    元長音忽覺自己的話太過生硬，遂緩和了口氣道：“其實那晚臣妾也有責任，不該太口無遮攔了。”

    “如果你真這麽想，真覺得我們虛情配假意，那沒有關係，就這樣也挺好。”周豫一想起她那晚的話，就覺心裏不是滋味，但他無力改變。

    前世她融化不了他的絕情，今生換過來了，他撼動不了她的多疑。

    “等臣妾病好了，陛下能否請墓衛來教臣妾？屆時出門在外，臣妾想做個武藝很高強的人。”民間不比宮中，自由的相應代價是危險，元長音深知以她目前的水平，並不能對付高手。

    周豫大體想了想墓衛的名單，道：“每個墓衛都有自己的任務，半年內更改會引起內部動蕩的，不如朕來你吧。每晚朕批完折子，就在寶駿園，或是密室裏教你。”

    既然他已答應放她離開，那麽元長音留在宮中的時間就隻有一個多月了，哪怕留不住時間，他也想多一分與她親近的機會。

    “多謝陛下。”元長音順從道，她已經不再去想周豫行事的動機了，隻要她能出去，管他有什麽動機。

    “你現在怎麽樣？想不想再睡一覺？”周豫問道。

    元長音覺得自己清醒了一點：“臣妾好一些了。”

    周豫道：“你既有精神，朕還有問題要問你。”他轉身走到寢殿外，過了一會才回來，手中拿著三把刀，兩把薄刃小刀，一把蝴蝶雙刀。

    元長音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他將刀放在床上，道：“昨天朕哪裏也找不到你，便命人搜宮，結果在你的寢殿裏搜出了三把刀來，這是怎麽回事？”

    刀是內務府的。

    元長音想起數月前的一個夜晚，她出宮去見蘇景，為此殺了汪遇，這三把刀是她從內務府的庫房裏偷來的。

    “宮中不許帶刀，朕想你知道得很清楚。”

    “是。”元長音心虛道，看來搜昭陽殿的人一定是墓衛，不然她藏在那麽刁鑽的位置，尋常侍衛肯定找不著。

    “你拿刀做什麽？擔心朕的護衛保護不了你嗎？”周豫問道，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元長音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私自藏刀的理由她能想到數十種，但哪一種都是不合理的。

    “回答朕的問題。”周豫以命令的口氣道，說來他很是黯然，他們之間有太多見不得光的秘密，以致於溫和的氣氛從來不能長久。

    “臣妾是拿來自衛的，倘若有什麽急事，還能用得上。”元長音脫口而出道，她見周豫的耐心漸漸流失，便趕緊說了一個，唯恐再度惹他生氣，自己又要倒黴了。

    周豫被她氣笑了：“自衛的東西要放在離地數丈高的屋梁上？雖然朕不曉得你是怎麽掛上去的，但真來了危險，難不成你能跳上去拿？更何況這三把刀還是層層包裹著的，等你費勁拆開了，閻王爺的請帖早到了。”

    “額……這個……”元長音支支吾吾地，半晌也沒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周豫的麵容漸漸冷淡下來：“元長音，旁的事情你不說，朕可以不問，但刀不行。這種可以直接危及到人性命的東西，你必須解釋清楚。”

    這是不容她討價還價的意思了。

    “哦對了，墓衛還從昭陽殿搜出了內務府的鑰匙。”周豫將鑰匙丟給她，元長音低頭一看，正是汪遇的那一把。

    元長音掂量著那把薄刃，輕輕握在手心裏，寒光一閃，刀鋒如銀冰。

    “你留著刀，不會是想著那天走投無路了，用它來殺死朕吧？”周豫問道。

    元長音咬了咬嘴唇，這是她最瘋狂的念想中的一個。她的確曾想過，如果某一日綠袖和素柳都離宮了，夜芷也死了，她就用這把刀來殺了周豫。

    前世錯愛上他，賠了自己的命，在元長音看來是件不可原諒的事情。有時她會想，是不是周豫死了，自己就不會再次愛上他，就能活得灑脫一點？

    當然這隻是想想而已，周豫若死了，北穆還能讓誰做皇帝呢？相比攝政王來說，她相信周豫是更出色的。

    三把刀放在橫梁上，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周豫若不提，元長音都差點忘了它們。

    “陛下多心了，臣妾豈敢。”元長音翻轉著刀刃，照見周豫沒有表情的臉龐，如今他沒有溫度，和這柄刀一樣。

    顯然，他不大相信元長音的話。

    “像臣妾這樣的人，就算殺人，也不喜歡用刀。”她說得可是實話，元康是被她扔進湖裏的，元康的護衛們算是間接被毒針害死，汪遇死於一支簪子，總之刀劍在她的殺人記錄裏，所占分量實在很輕。

    元長音將薄刃收好，遞回給周豫道：“陛下若不信就拿著吧，臣妾身邊再沒有刀了。”

    周豫接過來，咬牙笑了：“你從來不肯對朕坦誠……罷了，朕隻說一句——朕容不得別人威脅自己的命，你若有這個想頭，還是早點收手的好。”

    她又開始咳嗽起來，氣流衝撞著喉嚨，猛烈地一下又一下，頂得她不得不連聲劇咳。（m.101novel.com）